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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刚交子时,尉迟礼便回来了,明新微听得动静,便出了房门,同杨束一起,去上层船舱找他。
“如何?”
明新微问。
尉迟礼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没吭声,只抬手狠狠“咣”
地锤了一下身前的桌案。
跟他同去的小校开口道:“我们一开始连知州府的门都没得进去!
后来没法子,只得在府门前高声道「贝州失陷,唇亡齿寒」。
知州怕引得人心惶惶,这才让我们入府一叙。”
这“入府一叙”
的后果如何,明新微不用问也知道了。
尉迟礼惨笑道:“此事须先上报大名府,等我路宣抚使得了枢密院的旨意,才能调兵,没有枢密院的公文,何人敢妄动?可笑啊可笑,人人都懂的道理,我尉迟礼却不懂,人人都是奉旨办事的好官吏,因此也活该我尉迟礼不受重用。”
统兵和调兵之权分离,冀州知州虽是冀州最高长官,却也没有调兵之权。
明新微道:“你的副手不是已经往大名府去了?想必明日就有人去拿枢密院的旨意了。”
尉迟礼摇摇头:“来不及了。
弥勒教首领自封‘河间天王’,在城中布道传教三日,若第三日日落仍有不皈依之人,即刻按异教徒斩杀。”
屋内气氛登时一凝。
兵贵神速,所以尉迟礼才想来冀州星夜借得骑兵回援,或有胜算。
明新微思索道:“或许城中百姓会假意归顺?”
“此教教众皆须在背后刺字,男子也就罢了,这女子……”
尉迟礼没说完,但明新微也明了,要么父兄不同意女子袒身刺青,要么丈夫不同意,要么未来夫家不同意,总之这些女子后背这方寸之肤,自己多半做不了主。
沉默片刻后,明新微咬牙道:“还有一计,或可逼迫冀州知州出兵。”
“何计?”
“我们去把黄九郎绑了。”
“这黄九郎是何人?”
尉迟礼问道。
“冀州知州的嫡子。”
明新微顿了顿又补充道,“唯一一个。”
她避过杨束询问的眼神,不便细说。
其实她早已猜到了黄九郎的身份,毕竟自己同博州陈家议了亲,那陈籍家中诸人自然也了解了个清楚。
陈籍长姐的夫婿正是冀州知州,听说只有一个儿子,宠得眼珠子一般。
而黄九郎在贝州乘的马车上有博州陈家的徽记,却姓黄,又能自由出入冀州马场,还想要帮忙走私官马,身份不难猜到。
黄九郎此时正在温柔乡里,好梦正酣,不料父亲跟前的红人许留突然带人登门。
许留虽并未入仕,只是在府上作幕僚,但颇得器重,因此他不得不起身迎接。
黄九郎衣冠不整地出来,一脸不满,开口也不客气:“许先生深夜造访,甚是唐突。”
许留也不生气,捻捻胡子,和煦道:“怕他人前来,九郎君拒而不见,所以某便亲自跑这一趟,还请九郎君即刻回府。”
黄九郎眉毛一竖,暴躁道:“大半夜的折腾,就为叫我回府?明日再说,我要去睡了!”
许留拦住他的去路,道:“九郎君有所不知,弥勒教反贼刚刚攻陷了贝州城。
贝州冀州唇齿相依,此处不过一荒野山庄,君子坐不垂堂,九郎君还是先回了城内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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