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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母亲面前到底放松些,直言道:“若是光阴倒退十二载,还算合适。”
明大娘子哪里听不出来女儿这意思,这是情愿少年夫妻,做那第一人,于是劝道:“你看看你大姐二姐,你就知晓,想要陪着自家官人一路走上去,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初二姑爷也是千挑万选,你父亲也说文章不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个举人,你以为进士的名头是那么好挣的?”
“你大姐倒是嫁了新登科的进士,名头虽好听,却也是从芝麻小官干起,要去地方苦熬数载。
去年大姑爷好不容易调回来了吧,偏偏朝里大换血,又给贬到梓州去了,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都说不好,咳咳……”
明大娘子说到伤心处,咳个不停。
“哦,那怎知这陈克恒就不会一贬不回?”
她顿了顿,到底上前给母亲顺了顺气。
“博州陈氏,那是何等人家?祖上唐末入蜀,是后蜀重臣,到我大宋一统,族人出任京东转运使,掌京都财政命脉,死后追赠太子少师并秦国公,后又出了两任宰相,门生故吏遍天下。
你可知京里说的‘三陈’?那便是他们叔父三人。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官场也是一个道理。”
明大娘子靠在引枕上叹气:“要怪就怪我们明家郎子不争气,你大哥在应天府书院苦读多年,也没读出个名堂。
小辈里唯一入仕的,竟是二郎这个武举,但你也知道,我朝的武官,能有什么大出息呢?”
明新微皱起眉:“可外祖母是太祖亲封的郡主,父亲这十年也一路高升,我看我们家红火着呢。”
“你也是知道的,你外祖母早已入道修真,不问世事,顶什么事呢?”
明大娘子又掰开了,揉碎了讲道:“你父亲当初领着三司二十四案中的修造案,帮官家建造玉清昭应宫,原定一十五年完工,而后不过七载就落成,官家大喜,说下面人得力,要论功行赏。
但最后功劳都是上面人的,他升官不过去了「将作监」,品阶虽高了,却没什么实权,管些祭祀的牲牌镇石,这便是让他荣休的意思。”
说罢,把她手拉过来拍了拍:“如今官家病体难支,修道宫这股风算吹完了,官场上历来是人走茶凉,不趁着你父亲如今还勉强有几分人脉,替你说个好人家了,往后拖,只怕更难了。”
她直觉有些不对,但一时也没想好如何反驳,又想到梦中之事,试探道:“母亲还记得大相国寺的贾疯子吗?”
她六岁那年,跟着家人去东京大相国寺烧香,遇到跛脚的贾疯子,张口就要给她批命,说她是天机星入命的灵相体质,每十年会做一次预知梦,谓之“梦流年”
。
如今十年过去了,正是贾疯子口中“梦流年”
的时日。
早年她读书用功,明大娘子高兴之余,也曾说:“看来这贾疯子还有几分真章,我儿果然机灵!”
但现在明大娘子却改了口:“一个疯疯癫癫的乞儿,整日里不过说些吉祥话,讨口饭吃,提他做甚?没得晦气!”
明新微顿时噤了声,也是,就算她把自己的梦说出来,也没人会信的,须得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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