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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现在跟我求婚了!”
商明宝焦急且茫然地说。
“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呢?从小,你觉得自己快死掉了,结婚对你来说是新娘子的漂亮裙子和头纱,长大后,你说想过我这样的人生,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你有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被你追求的婚姻,到底是什么呢?”
商明宝想回答,温有宜在她手上握了握:“不要着急回答我。”
婚姻是什么呢?商明宝发现自己追逐着它,像盖茨比追逐长岛对岸的那盏绿灯。
是一个浓郁美丽的幻影,由她父母构筑。
可是幻影里究竟是什么,她从没仔仔细细地思考过。
她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固定的名词、一件固定的事。
温有宜:“婚姻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张证书,一个有法律效应的文件。
让你向往的,不是婚姻这件事,而是两个人恩爱白头、共同生活、共赴理想。
是两个人的日子,把婚姻这个契约词丰满了,可是你,babe,把它当作了一个在婚礼仪式上抵达的目标。
美满的婚姻,是路途而不是终点,它到死才能盖棺定论,但你的一生就是它的路。”
温有宜给她擦完了两条手臂和十根手指,说:“当然,你一定也有自己的答案,你已经二十五了,可以交人生的答卷了。
振作起来,挺拔起来,只有有胆量承担决定后的责任的人,才有决定和选择的自由,否则不过是害人害己。”
这是她相当严厉的一句话,商明宝忽然发现自己的脊心是如此孱弱,如此中空。
从来,除了那次义无反顾地回到宁市留住他外,她没有做过决定,她只是放任,束手,顺其自然。
“妈咪!”
商明宝叫住她,声音颤抖着,“你跟爸爸一样,不同意我嫁给他吗?”
“跟他没关系,爸爸吓唬你的。
只是你们都需要想一想,如此急迫草率,谁在追杀你们呢?错位的线条会慢慢收紧变成死结,到时候再解就晚了。”
温有宜掩上房门,贴着门板长长徐徐地吐出
一口气。
她也觉得眼眶酸了,却不知怪谁。
温有宜让商明宝想一想,她就真的想了。
晨钟暮鼓,走在她的花园里,想着如花火般绚丽的三年,想着这疲惫蹉跎的两年。
她抽出一天去探望了向联乔。
向联乔看到她很高兴,说:“斐然说今年过年请你来做客,现在是不是过年了?小明宝同志。
()”
商明宝陪了他一整天,方知他八十二了还要伏案工作,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斐然不让,说我会瞎掉。
?()”
向联乔不无自满地说。
商明宝帮他誊稿,校稿,山中时日快,她来不及抓住,暮色便来。
盛夏日落最适宜看山色,商明宝帮他压平腿上披肩,看着草色从绿变黄,继而灰黑下来。
她轻车熟路,如那年的方随宁,在院角的陶土盆下找到标本室钥匙。
在最顶格,陈旧相册被她取下,径自翻到向斐然十六岁那年,在意气风发的他脸上摩挲许久。
翻至后一页,商明宝在那些被中断了的空白塑料薄膜里,一张一张塞进他们的相片。
太多了,她难取舍,塞进一张,那年跨年;塞进一张,雪山合影;塞进一张,布鲁克林大桥下看落日的自拍……还有,帐篷前的拥吻,鼓凳上的轻哄。
洛克菲勒中心圣诞树下的合照,她做了拼图,打印在一张相片纸中,塞进了属于他们六年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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