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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茵抬头,跟祝时越荡漾的眼神对视,光秃的枝丫横生,纵横交错间,他微微挑眉,正有一根新冒的嫩叶挡住眼角下的泪痣,桃花眼吸引走程若茵的所有注意力,似繁花灼灼,又似星辰大海。
“所以你能提供那件衣服的购买凭证或者发票吗?然后我们立个字据或者欠条,我分期还款。”
少女的眼神清透认真,在祝时越越来越黑的脸色下依然巍然不动,独守本心,甚至坚定地加上一句:“每一分钱都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理解。”
说完,程若茵微微躬身,抛开不灿烂的微笑和讨价还价的内容,完美地将咖啡店老板的道歉流程学了个十成十。
可惜,套上了公式,但套错了题目。
叽喳的鸟雀都不敢言语,程若茵等了许久,终于等来祝时越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吼:“你拿我当什么?还怕我讹你吗?”
“不是……”
程若茵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开始生气,想劝他消气却无处下口,双手抬起又放下,下意识攥紧裤缝,呆呆站在原地。
“凭什么呢?你要让我回去浪费时间给你找东找西,起码要让我相信我的付出能有回报吧?”
气头上的祝时越口无遮拦,他抱着手臂,嘴角挂着凉薄残忍的微笑,“你打算怎么还这笔钱?拿你那两百块一天的咖啡馆打工钱还?”
小心翼翼守护的自尊刹那间破碎,就像是破败的棉絮被硬生生扯出华丽的枕套,程若茵从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如此脆弱,连这样一句不带脏字的嘲讽也听不得。
积压已久的委屈犹如火山爆发,深埋地底的岩浆只需小小的印星,便叫嚣着吞没一切理智编制的牢笼。
“我可以写欠条,还可以录视频,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程若茵气急反而冷静,荆棘裹着寒冰,冰霜凝结成戟,张牙舞爪朝祝时越伸出,“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衣服的价值,总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
“为什么不能?这是我家的衣服!”
两个人一个站在理性一边,一个站在感性一边,像是站在两条平行线上质问对方为什么不过来,却又谁都不先迈开步子,驴唇不对马嘴,自顾自吵得有来有回。
“好好好。”
祝时越气得发抖,一根手指指向程若茵,偏头吐出嘴里的糖棍子,“你自己说怎么样都会还钱是吧?那你以后就给我打工,我说多少就多少,省得苦不拉几地在外面被人欺负!”
白色塑料梗炮弹一般射向水泥地,在地上弹跳两下,躺在水泥地上不动了,好像一条翻着白眼挺尸的死鱼。
“这可是你说的,”
程若茵冷冷顶回去,“每一条劳动都得明码标价,十万的额度,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行,我说的。”
祝时越丝毫不落下风,“现在就立字据。”
说着便从包里掏出教材和一支丢了盖的笔,短短一行字,底下两个名,可怜的语文书干脆利落牺牲了一页。
在开学第一天,打算追求的人和心怀暗恋的人针尖对麦芒,默契地将所有悸动抛之脑后,吵了一场毫无征兆的架。
“努力拼搏,百折不挠,新的学期已经开始,新的挑战正在面前……”
年近半百的校长带着掺杂着花白的头发,在升旗台上拿着话筒激情朗读演讲稿,底下的学生死气沉沉,唯有黄鹂是最忠实的听众,声声鸣翠柳,应和着陌生人类的话。
“祝时越!
清醒点站好!”
一班班主任何明薇是一中老牌的中年女教师,多年的教学经验令她不怒自威,一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去见教导主任也不要被何明薇抓住违纪,可见何老师威名赫赫。
“知——道——啦——哎呦!”
一个字恨不得拖出18个音调的小祝同学狠狠挨了何明薇一击,巴掌击打男生宽阔的背部,沉闷声响吸引了周围一众人的注意,隐隐传开的闷笑倒是比主席台上校长的致辞的反应还热烈。
这一出就连站在队伍中间的程若茵都听了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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