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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它们究竟是学习,还是单纯的‘模仿’?”
“……江眠,”
青年咽了咽喉咙,艰难道,“江水的江,睡眠的眠,是我的养父取自‘狂歌醉倒楼头眠,江风吹醒骨欲仙’……”
“狂歌醉倒楼头眠,江风吹醒骨欲仙。”
拉珀斯有学有样,流利无虞地复述,“江水的江,睡眠的眠,我的养父。”
不用提发音,连口吻、语调都别无二致地模仿到位了。
说这像鹦鹉学舌,想必鹦鹉也会羞愧到自杀,这更像是录音机的回放,在声带上进行的复制粘贴。
“……坡翁去后涪翁去,冷落江山八百年。”
江眠梦呓般低语,语气中充满赞叹,“你、你学得太好了。”
拉珀斯清晰地重复:“坡翁去后涪翁去,冷落江山八百年。
你——我?学得太好了。”
不要说来自另一个物种的人鱼,就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同僚,听到江眠这番拗口复杂的诗词溯源,都未必能在舌头上转过弯来。
拉珀斯咧嘴微笑,神色飞扬,在江眠看不到的角度,他巨大的鱼尾正扭来扭去,得意洋洋地甩动着水波。
【这没什么,陆民的语言很简单,】人鱼说,【比抓起一只横爪蟹还简单。
】
片刻的哑然过后,江眠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一刹那的惊喜,就像在钢铁浇筑的丛林中,发现了一朵深藏的芬芳花朵。
江眠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兴奋,这样开心。
他甚至无法遏制地延伸出了一些不太可能实现的妄想,他想,我可以教拉珀斯说人类的话,我们可以聊天,可以谈笑,可以交流秘密。
我要告诉他有关于陆地上的许多事,他会和我讲述来自他家乡的故事吗?
——倘若要江眠许愿,那么拉珀斯一定是他希望拥有的朋友类型:率真、野性、直白热烈、生机勃勃,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有出于利益的猜忌,也没有不明所以的疏远。
拉珀斯疑惑地嗅了嗅,又不懂了。
小人类闻起来好快活,喜悦的气息在他的皮肤上焕发跳跃,好像一些少见的晴雨天,折射着阳光的雨珠便会哒哒蹦起,乘着轻盈的海风四处乱吹。
他看上去也快要飞起来了,可陆民只有两条腿,他们真的会飞吗?
拉珀斯谨慎地伸出指头,打算按住江眠的手背。
不许飞。
江眠没想到他会突然触碰自己,除去了橡胶手套的阻隔,拉珀斯冰冷的指心与他赤|裸的皮肤猝然相碰,江眠的手背一下就麻了,人鱼的体温凉如玉石,可酥麻过后,一股暖洋洋的热意瞬时如复苏般迅速蔓延,让他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手上有电!
】拉珀斯惊讶地弹开手指,胸口发出轰隆隆的,大猫一样的牢骚声,【你……你电我。
】
结合人鱼的动作,江眠奇迹般地听懂了这句咕噜作响的抱怨,他捂着手背:“我才没有!
说不定是你身上残余的电……呢?”
他慢慢地压低了音量。
哎呀,糟糕,一时间得意忘形,他和拉珀斯的小动作,早已大大违背了一名饲育员和实验体该有的互动模式,正在密切旁观的实验站……以及法比安,又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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