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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跟在贾环身后,沿着夹道往东小院走,她时而偷偷瞧瞧贾环,欲言又止。
贾环道:“你想说什么,只管说,我又不是大恶人,难道会打你不成?”
香菱道:“三爷,你不该这样。”
贾环笑道:“不该怎样?”
香菱道:“奴婢常听我家小姐说,三爷是有志气的好男子,以后会做出一番事业。”
“奴婢以前听人家说,好男子不该沉溺于女色,要不然腿也软了,志气也懈怠了,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贾环道:“你这是替你家小姐做说客来了。”
香菱道:“奴婢又不是廊下的鹦鹉,难道只会学人说话不成,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说给三爷听。”
贾环眼睛一转,笑道:“那你觉得好男子该做什么事业?”
香菱道:“总该是经邦济世,有益于世人的事。”
贾环叹息道:“我何尝不这么认为,只是人有多大能耐,就该做多大事业,我又不是皇帝老子,怎么做那些经邦济世的事业,也不过从自己身边的人救济而已。”
“人们只看到我搜罗许多漂亮女孩子到身边,却不知道里面都有缘由,就以金钏为例,你该也风闻过一些传言,当日她被太太赶出府去,羞愤得想要自杀,是我把她救活,后面又把她收在身边,防止她再寻短见,这难道是为我自己打算?”
“说到底,也是一片好善之心而已,谁知道别人不理解三爷,肆意杜撰,说三爷只是一味好色,你说三爷冤还是不冤?”
香菱有些动容,说道:“原来如此,奴婢竟是被那些流言蜚语蛊惑,误会了三爷。”
贾环笑道:“这有什么,只要说开就好了。”
香菱点点头,忽然心中又有疑问,问道:“金钏姐姐的确如此,可三爷为何又把袭人和晴雯要来,难道她们两个也有自杀之患?”
小丫头问题真多…
贾环想了想,笑问道:“你家小姐可曾说起过宝二爷?”
香菱点头道:“小姐说宝二爷人很聪慧,若肯用功读书,以后不难科场高中,可惜他性子怪癖,不肯在举业上花工夫。”
贾环道:“这就是了,我这位二哥哥有些奇谈怪论,他认为天底下男人一味是坏的,女儿家一味是好的,因此只喜欢在闺阁中和女儿家混在一起。”
“现在大家年龄还小,倒无所谓,等到大家都大了,难道还能这样吗,我虽然是做弟弟的,也不能不为他操心。”
“可是连老爷和太太都劝他不转,三爷又能说什么呢,因此不得不用些巧法,让他觉悟,我把袭人和晴雯要来,为的是让他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该早为以后做打算。”
“这何尝不是做弟弟的一片苦心,谁知竟被人误解。”
“唉,三爷的这颗赤诚之心,或许终究要被人们的误解给埋没了。”
香菱这下已经不仅是动容,简直有些惭愧与崇敬了,她说道:“原来三爷竟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大家真不该这样误会三爷,你为何不去老太太和太太们面前辩解呢,总不能让大家一直这么误会下去。”
贾环笑道:“有什么好辩解,日子久了,大家自然会知道三爷是怎样的人,时间会替我辩解。”
时间会替我辩解…
香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壮的情绪。
一个处处为大家考虑的人,不仅没有得到大家的感激,反被人误会为好色之徒,而他全然不为自己辩解,依旧默默做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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