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邶恒说得漫不经心,捏了人把柄似的不疾不徐。
“好歹比我给厨娘的多些?每月四贯也可。”
姜馥迩跟在他左侧,像只跳脚的小雀叽叽喳喳。
“那不如你吃住自理,偷盗的恶名反正也冠上了,你的所剩无几也比我一路给你的多些。”
邶恒嗤笑,轻蔑道:“我便唤你为小贼,也能不被有心人猜到你身份。”
瞧着邶恒左右不买账的态度,又听他话里话外的损辱,让姜馥迩心里烙铁熨似的惭愧不安。
想到他多少次大张旗鼓地直唤她大名,换称谓倒是邶恒想得细致周到,也说明他的确不打算告发自己,有一路同行的决心。
姜馥迩再次陷入仔细斟酌中,直到前面的人脚底一转,径自走进家纱幔悬垂,香粉浓郁的华丽彩楼。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倚门卖笑,肤如脂雪的娇姿柔媚。
姜馥迩即便不曾来过烟花之所,也能凭借所见女子的暴露衣着和矫揉造作联想出这三层小楼内的沉湎淫逸。
她不禁顿足,瞧着邶恒左拥右抱缓缓走上铺着红毯的台阶,攒着眉头放声询问:“大公子今晚要在此落脚??”
邶恒闻声,漫不经心侧脸瞥了眼姜馥迩站定的位置,朝华丽建筑外一处粗糙木材搭制的小棚扬了扬下巴:“你自然可以睡对面的客栈,当然也可选仆卫住的息脚棚。”
说罢,他头也未回,被身边艳紫妖红簇拥走进了宴宁最大的销金窝。
长梦
姜馥迩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息脚棚中歇脚的多是富家子弟身边的侍从和车夫。
虽然四处透风,小棚里的人却成群,吃酒猜拳,随处乱乱哄哄。
再看身后那家相隔不远的客栈,灯火通明,客人摩肩接踵。
姜馥迩未做思索,提步朝着街巷客栈外的欢门走去。
可走了一半,却还是停了步子,孤零零地站在往来人群中考虑去留。
想起邶恒刚刚鄙夷的目光,又想起他口中那句云淡风轻的“小贼”
。
姜馥迩忽然有种说不上口的恍惚和沮丧,她忽然想起去岁新元,几位师兄到镇子采买,因遇了贼人偷盗才误了回苍山的时辰。
那时候她还想为师兄们打抱不平,为新元没买到灯笼和年货痛恨那些贼人的横行霸道。
那时,她对这等卑劣行为是何等的嗤之以鼻。
可如今呢?她却将师母言传身教的砥砺德行全然抛于脑后,竟也让别人对她无比憎恶。
姜馥迩抬臂掂了掂袖兜里剩下的最后一根金条,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那种沉甸甸的下坠感就仿佛她再迈错一步需要付出的沉重代价,更像牵引她挥霍再沉沦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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