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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陈修姱兼职武术教练,扶着她的双腿,避免陈亦章因手臂弯曲突然失力。
她的脸颊因身体上下颠倒而充血,白里透红,好像秋日枝头熟透的柿子。
她坚持足足三天,每次哼哧哼哧半个时辰,才找到了平衡感。
学会了倒立,空翻也练得驾轻就熟。
“嘿——”
陈亦章穿着外婆新做的软丝踏金履,每一步好像走在云端,飘飘然忘乎所以。
她屈膝半蹲发力,踏上青石,扬起手臂一个空翻,啪的一声踩在土包突出的地方——
直接踩在死去老爹的脸上。
“外婆亲手做的鞋子,你居然也敢糟蹋?”
陈修姱扬声呵斥。
估摸着是外婆的鞋子过于舒适,陈亦章吓得一激灵,从滑溜溜的土包滚落,一脚踢翻了供桌。
爹爹最爱的橙子散落满地,玩闹般地四散游走,毫无敬畏之心。
幸好她晨起时分没有偷懒,老实压了韧带,不然这一跌必要崴脚,还要将养上十天半个月。
现在想来,娘亲居然不怪她踩在父亲坟头,行“坑爹之举”
冒犯了爹爹,反而心疼起外婆给她做的鞋子。
在娘亲心里,孰轻孰重,陈亦章一下子看得分明。
她问:“爹爹怎么死的?”
陈修姱:“生热病死的。”
她问:“娘,爹爹叫什么名字?”
陈修姱答曰:“姓甚名谁,很重要么?你爹爹很爱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于是陈亦章再没问过有关生父的事。
她默认,她有一个病逝的、很爱她的父亲。
对父亲的印象,很抽象地停留在那个小土包上。
……
“如果我爹爹还活在世上,他怎么从没找过我,也没过问我的事?”
茶沫聚了又散,陈亦章的声音闷闷的,像胶着茶屑和水渍的茶壶壁。
“不是所有父母都希望有孩子时刻在身边,”
宫华烟把盏斟满青瓷碗,推到陈亦章面前。
“有一些父母虽然爱他们的孩子,却只想和孩子做朋友。”
“简而言之,互不打扰,最好。”
半晌,无言。
宫华烟听到瓷盏划过桌案的声音,如珠玉一般滚落瑶台。
陈亦章像倒灌海水一般,举起茶碗,一昂头全部喝下肚。
激烈的茶水卷着滚烫的芽叶,侵入她的肺腑,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
嘴角溢出的茶水沿着杯缘,从指节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像是将这些年来困惑的泪水尽数流下。
她不是没有诘问过父亲的身世,即使她对于父亲这一角色没有什么鲜明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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