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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文莺湖烟波浩渺,碧色的水似一块深邃纯澈的绿玉,透着说不出的清凉。
放眼望去,水的南岸有一大片半人多高的荷花,粉白相间的花朵娇妍绽放,间或有只顶着绿宝石似的大眼睛的蜻蜓点水飞过,轻轻落在才冒出尖尖角的荷叶上。
云溪扮作一个年轻俊俏的世家公子,带着书童凌翠和仆人褚冲,在特许做生意的几十艘画舫里挑花了眼,“终于”
相中姬四娘的船。
这次,她的画舫布置得十分舒适古朴,笔墨纸砚和茶水一应俱全,船舱里书香气四溢,十分符合云溪眼下的身份。
只因是打着参加“斗诗”
名义来的,云溪少不得依照规矩,命姬四娘先摇橹往湖心亭停靠一阵子——那里,北邺赫赫有名的大学士顾秉之正在公布以诗会友切磋丹青的方法,周围密密停靠着二三十艘画舫和几艘供寒门书生免费乘坐的大船,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姬四娘把船停在一个稍稍有些远但又刚好能看到湖心亭的位置,云溪坐在船头摊开纸笔,顷刻间,已挥就了一幅□□十足的蜻蜓立荷图。
这时,平稳的船身忽然被撞得轻轻一震。
云溪抬起头,看见一身胡服的谢承运从对面一艘画舫上走出,朝她郑重偮了一礼道:“陈郡谢樽见过公主!”
彼时水面船只极多,偶尔画舫与画舫挨得近了,相互摩擦碰撞时常有之。
因而他这一礼远远看上去就是在赔礼,并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
云溪微微颔首,却没有起身,反而朝他拱手回礼道:“上回醉仙楼中谢康乐仗义执言,静乐感激不尽!”
昔日前楚时陈郡谢氏世袭康乐公,如今谢承运掌家,故而有此称呼。
谢承运赶紧又回了一礼:“在下是个粗人,有什么说什么,让公主见笑了!”
云溪稍微勾了勾唇,明灿灿的一笑,晃得谢承运有些心神恍惚。
惦记着早晨元焘临走时说中午同她一起用膳,云溪看了看谢承运,决定速战速决:“陈郡谢氏平定水患休养生息,这几个月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然而听说梁贼最近实施土断整顿吏治,重用寒门打压士族,恐怕长此以往,就算你陈郡谢氏恢复了昔日十之八九的实力,倘若再不出手,难免会遭他毒手,被削藩免官。”
谢承运这时为了掩人耳目,也已经照着云溪的样子坐在他那艘船头,提笔赋诗。
听了云溪的话,他叹了一口气道:“若非如此,公主以为谢樽为何如此着急地远道而来北邺?如今之计,也唯有请公主出面,方能主持大局!”
腹痛云溪想了想:“谢康乐是想在幕后谋划,还是想去沙场领兵?”
谢承运道:“谢樽手无缚鸡之力,提笔尚可,打仗就勉强了些。
公主可有良将人选?”
云溪早猜到他养尊处优惯了,虽因承诺和形式被迫与自己结盟,但未必见得就愿意去出这个头,遂退了一步道:“我确实有个将才,但还需些日子方能准备好。”
谢承运道:“如此甚好!”
然后突然问:“公主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不说服始光帝向南梁开战?我等再伺机起事,事半功倍!”
始光帝,便是元焘初登大宝的年号。
云溪垂下头,想起元焘才即位不久,根底尚且不稳,且狄皇因为淑妃母子双双失势的缘故十分恼怒,仅两月有余,与西狄边关大大小小冲突十余次,恐怕就算自己开口,元焘即使点头也是勉为其难,更况且,在她心底里还有个念头,是不想让元焘以为她之所以允了他,是为了复仇……握着狼毫墨笔的素手微微一顿,云溪攥紧手指,咬唇道:“子非鱼,焉知鱼之愁也。
此事就算我磨破嘴皮,能左右形势的,还有朝堂上那些悠悠众口。”
“公主说的是!
是谢樽唐突了。”
谢承运放下纸笔,忽然拱了拱手道,“其实谢樽此来还有一事。”
“谢樽虽手不能武,然而身在南梁一日,就需得做南梁的朝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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