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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脾性较一般女子柔软,但林湘绝不是会示弱之人,柔软的外壳下,对方有一颗比谁都坚韧的心。
可她此时却要哭了,除了病人本就脆弱这条缘由,他清楚,也和外压脱不开干系。
她不喜旁人的关注、抵触自身的出身,却要因形同死仇的庶姐,被俗世的观念折磨得透不过气来。
重重重压之下,人怎么能不崩溃?
“小湘。”
第一次开口喊她的名字,柳砚青有许多话想告诉她,心中千言万语难以立时言明,最终,所有念想都只化作一种迫切的冲动。
——他想擦掉她的眼泪。
眼泪这种苦涩的东西,今天她不需要,往后的每一个年岁,也都不需要。
伸出了手,他试探着用手帕去碰她绯红的脸颊。
成双的蝶翼颤了颤,只抖掉一行水珠,见她并没有躲开自己的亲近,柳砚青这才替小姑娘擦去她脸颊上的湿润,问她:
“我先为你处理膝上的伤,可以么?”
吸吸鼻子,她轻轻点头。
冰凉的银剪顺着裤腿,一直剪到膝盖以上。
布料花朵一样绽放,露出一截若雪微凉、似瓷细腻的小腿,柳砚青看不见它,林湘腿上的伤似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眼里。
“衣料和伤处粘在了一起,我待会儿会将它们分开,如果疼的话,”
言辞稍顿,往日,柳砚青会毫不犹豫补上一句“请林老板暂且忍耐”
,因为眼前之人向来只懂忍耐,万事不对旁人声张。
可今日,注视着格外脆弱的小姑娘,他想:或许自己可以尝试另一种可能——
毕竟,“旁人”
这个词,听着未免太刺耳。
“如果疼的话,小湘,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说。
像石子沉入池塘荡起微波,她轻轻“嗯”
了一声。
将备好的温巾布敷在她膝上,柳砚青一手自光裸的腘窝上环,固牢巾布不让它滑落,另一手在碗中沾了盐水来,往粘连处轻弹水珠,指腹寸寸于伤口轻按。
巾布里的淡盐水慢慢浸透白绸,将底下的伤口蛰得微疼,林湘不由轻嘶一声,未及说什么,膝上的力道就更轻了些。
伴着细微的痛感,与皮肉粘连的布料被轻轻从腿上撕开,柳大夫开始上药,肢体接触的酥痒也阵阵自骨髓爬上,让昨日刚尝过男女之情的林湘浑身不自在。
垂眸处理伤口的医者目光专注,手法不含一丝狎昵,端的是光风霁月,可是,看着膝上挑了药膏细细涂抹的手指,林湘竟突兀忆起明月的指尖从脊骨抚落的滋味。
呸呸,一定是因为缺觉,她才连连看一样,将没有关连的事情瞎联系。
林湘企图说服自己。
话说,连连看的规则是什么呢?
脑袋里冒出一堆苹果西瓜,没等连上几对,林湘注意力被近处那张脸庞引走了。
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低垂,半掩了那对总是很温和的瞳。
离得近了,林湘第一次注意到,原来,柳大夫双目的形状这样好看。
柳砚青正在缠最后一圈绷带,毫无准备的,几根纤细的手指忽地碰上了他的睫羽,很随意地拨弄。
长睫连扇数下,他不自然地仰首,却见小姑娘毫无距离感地冲他笑,左颊点着一个小小的酒窝。
“柳大夫。”
林湘唤他,明明手上的动作那样轻挑暧昧,她的眼神却依然清凌凌的干净,语气中甚至透着新奇的赞赏:“你的睫毛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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