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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攸宁稍一思索,怔怔道:“不曾骗我?”
“为什么?”
她固执地追问:“他为什么不骗我?”
沐攸宁坐得笔直,凝视着赵清絃,眼眶并无半点湿润,眸底空蒙如雾,仿似藏起融融春光,使他积压在心底深处的冰雪塌了一角,化作温软的春水自胸腔蜿蜒而来,暖遍全身。
赵清絃迎向她的目光,这被他多番躲避、善于惑心的眼神,竟莫名让他忆起当日在望名侯府那个算不得高明的美人计,突然,想义无反顾一回。
“他骗你了。”
眼前人听得一愣,歪了歪头问:“真的?”
“他明知道——”
赵清絃紧张得顿了顿,喉结微动,复再道:“明知道无法响应你的感情,却一次又一次地招惹你,自私地将你留在身边。”
人是很奇怪的,再冷血也好,一旦有了连系,感情就会不可自控地蔓延开来,如一根缚在身上的绳索,起时无异,却会在相处下日渐深缠,勒出痕迹方知疼痛。
“你为什么……”
赵清絃深深吸一口气,彷佛这样就敢与她对视,然吐出的话依旧不甚连贯,声如蚊讷:“会喜欢上那样的卑劣之徒?”
沐攸宁伏在他胸前,揉了揉眼睛问:“这很重要吗?”
重要吗?
其实并不重要。
相爱无关乎于两人的情意互通,单向的付出自然难以维系,含糊不清的心意亦叫人无法心安,彷佛踏进视野模糊的迷雾中,或许会为一时好奇而留下,然前路不明,独自摸索前进不过是白费体力,消磨耐性,最终只想逃离。
自澄流被蛊控那天起,他总会想起小时候的桩桩琐事。
不过是离开赵家五年,却似历尽两世,更可怕的是他自以为忘记的往昔,猛地被提起,竟清晰得犹在眼前,愈是想忘记,愈是与当下缠斗得紧,难以从中挣脱。
赵清絃抿唇不语,大概是因为没得到响应,沐攸宁戳了戳他的嘴角,自顾自地接话:“长得好看?”
无论沐攸宁所言为何,他都不打算改变做法,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急切地想追问下去,拼命求证呢?
赵清絃握着她的手,五指收紧,正色问:“没了这张脸,你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对吗?”
倒地的屏风原还能挡去些寒意,如今再无遮掩,炭火将灭未灭,仅升起微弱的暖意抵御寒风。
沐攸宁被吹得打了个颤,小声埋怨:“好冷……”
房门正开,瑟瑟的风声藏不住那异常高亢的男声,赵清絃闻声望向门外,只见澄流人未至而声已近,兴致颇高地嚷道:“沐姑娘回来了吗?她托店家捎了些酒,没回来的话你且看着我喝……”
澄流陡然住口,他刚从大厅回来,听说是什么名酒时原还不屑一顾,怎料浅尝几口后竟不愿停下,想起赵清絃的房内炭火长燃,心念一动,盘算着能过来暖酒,久违地与他闲聊一二。
当然,一切都以沐攸宁未归作设想,如今她已然回来,澄流僵硬地举起手虚掩双目,转身欲另寻地方闷饮,临行还欲盖弥彰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清絃瞥了眼因放松而酣睡在怀中的沐攸宁,对话被贸然打断,也许再无法得知的答案难免叫他心痒,他瞪看步姿怪异的澄流,没好气地道:“别走,先去烧水。”
“哦……”
澄流应得不情不愿,难得的酒意被打断,还被他当成下人使唤,顿觉意兴阑珊,大概给他再好的酒也难作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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