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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谢沉并不站队萧绎,只是偶尔出入一下晋王府,也会十分地惹眼,会有消息在朝野间悄悄流传开来。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名声天下第一清白无暇的谢沉谢右相,竟主动与晋王私下往来,朝臣定会琢磨这其中风向,而普通世人也不会认为谢右相将近墨者黑,只会认为谢右相眼里的晋王,仍能迷途知返,尚有仁君之相。
总之即便谢沉不上谏请复萧绎太子之位,只要他肯时不时登门晋王府,萧绎的名声和处境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改善。
兹事体大,我衔着最有诚意的微笑,以万分真诚的眸光,深深凝视着谢沉,满心满眼都盼着他说出一个“好”
字来。
见谢沉在沉默须臾后,低头“是”
了一声,我心中一宽。
如此,今日这一趟谢府之行,就不算白来。
就道多有叨扰,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
我再三客气,请谢相不必相送,但谢相是极为守礼之人,于如今王妃朝臣的身份,于昔日继母继子的情分,他都当恭送我出门,自然是坚持以礼相送。
从后宅到前门的路径不短,我边走时,就边与谢沉聊说些闲话,继续联络感情。
在走至谢府大门时,我想起棠梨苑外那片野花圃,随口好奇问道:“那一处,府中花匠怎不打理?”
谢沉沉默未答时,我想那地方久无人居、府中奴仆惫懒也是有的,而谢相忙于天下民生,如何能对府内事面面俱到。
且我离了谢家,谢沉无需再执礼晨昏定省,平日里肯定不往那附近走的,十有八|九在今日之前,也不知奴仆惫懒使那处杂草丛生。
就要将这话岔过不提时,谢沉却抬眼看着我问道:“王妃以为当打理吗?”
这话问得似乎有点奇怪,就是普通的官宦之家,都会精心修整庭院,何况如谢氏这等书香名门,谢沉岂会容后院某处杂草乱生,他家乃天下儒首,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谢沉这样问,怕是因为太过客气守礼,因见我问,便欲遵从我意。
我连忙含笑道:“打理了雅致些,不打理也别有一番野趣,此是谢相家事,当由谢相自己决定。”
谢沉再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王妃所言甚是,此是谢某个人之事。”
扶着绿璃的手登车后,我透过风吹起的车窗绡纱缝隙,见谢沉仍站在谢府门前,似要依礼等我车马远去后方才转身回府,日光下月白衣袍被浣去淡淡的蓝色,宛着雪衣,在初春风中衣袂后扬。
我望着身影似融在日光雪光中的谢沉,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段画面。
细雪纷纷,我与谢沉亦衣衫如雪,那是服丧的白衣,似乎时间是在谢尚书逝后不久,谢沉在府中守孝,我在府中守寡,我与谢沉走遇在朱色长廊中,谢沉微垂首向我行礼后侧避一边,我垂眸从他身边走过,朔风穿廊而过,细雪落在我与他的肩头。
回到晋王府时,天色尚早,萧绎人在宗正寺中,还未回府。
景朝萧氏祖制,皇子年满十五都会参理政事,而根据皇子们所负责的政事,可看出他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譬如秦皇后的两个儿子,齐王参理吏部事,越王参理户部事,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对这两个儿子的偏爱器重。
萧绎还是太子时,皇帝虽不喜这个儿子,但有一帮坚守正统的大臣盯着,有天下人看着,做事也不能太难看,还让萧绎参理了几件礼部事务。
等萧绎和我的那档子事爆出来,萧绎被贬成了晋王后,皇帝直接就将萧绎丢到宗正寺去了。
宗正寺主司宗室之籍,虽因事务皆与皇族相关,表面看着光鲜,但实际上半点军国大事管不到,萧绎手中没有丁点实权,可说是直接被排除出景朝的权力圈层了。
这般处境,我怎能不忧,怎能不殚精竭虑为他打算呢。
今日“尽人事”
之事已做,还能做的,就是去求求天命了,我就走进王府中佛堂,拈香祭拜沈皇后,一壁在心中向沈皇后忏悔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一壁请求沈皇后在天之灵保佑萧绎度过难关。
要忏悔和要保佑的都太多了,我闭眸合十,在心中和沈皇后说了许多的话,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后,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回府的萧绎在为沈皇后上了一炷香后,也在我身边撩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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