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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你是西九基地的安德烈吧?我是负责送货的玛琳娜!
咱们电话联系过的,货到了!”
话音落下,安德烈就重重、重重地吐出一口漫长浊息。
外界雪花漱漱而落,一帘白幕渐密,他的谎言依旧静默的埋藏于冻土之下。
……虚惊一场。
劫后余生的幸运让蜥人放松了警惕态度,他停下车,冲对方摆摆手,示意接洽。
这场交易得以平稳进行,只见玛琳娜矫健地翻身下车,一边掏出一份密闭纸箱,一边解释起来:“昨天北区勘探出了燃气,你知道不?结果总部临时有新的安排,决定重新启动中转站,现在那里已经没法在那交易了,我就改成了送货上门——怎么样,服务不错吧?喏,你订的相纸、笔记本和松洲作品集,都是崭新的,可以拆开看看。”
话语中提及的交易地点变更并未引起安德烈的关注,他只小心裁开纸箱外壳,认真检视礼物是否完好,浑然不曾留意到对面的玛琳娜正微微皱起鼻子,无声嗅闻。
与他相同,玛琳娜也是位兽人,大概具备着某种雪橇犬种的血统,厚密的纯白毛发成为天然的御寒宝具,脑袋没有罩着累赘的防护头套,而是落落大方敞露起真容。
少了这层遮蔽,她因此能够在凛风中清楚辨别出一股异样香甜,正萦绕于眼前的高大同事身上——但绝非出自于他本人。
香水?香薰?还是香波?暖融融的,真好闻。
她产生了一点在意,却选择缄口不言。
倒不是职业素养过高,让她止步在社交安全距离之外,而是因为眼前火蜥的性格实在冷漠,问也白搭,徒惹尴尬——这不是他们首次进行私货交易了,先前购置诗集之时,玛琳娜就曾好奇打探几句,结果安德烈不仅避而不谈,全程甚至不发一言,临到末了,也只在转账时抛下查收二字作为结尾。
这令玛琳娜深感挫败,她所工作的北四区人员还算稠密,加上血缘带来的微笑面孔,使她一向在人际关系方面无往不利,所以欣然承担了私货交接任务,谁想竟然遭遇狠狠碰壁。
真是难以相与啊……难道传言属实?
玛琳娜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瞥向蜥人,他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共事雪原的同伴,更似被孤身放逐在寒苦之地的流徙者。
基地内部兽人员工不多,大半由熊、犬与驼鹿之类的哺乳耐寒兽人组成,而安德烈那一身高热鳞甲自然格格不入,成为游离在茫茫灰白世界边缘的一个突兀黑点。
“好了,查收。”
他的话语打断了腹诽,玛琳娜验帐完毕,连忙挥手辞别:“谢谢惠顾,常来常往啊。”
例行应酬完两句,她匆匆坐回车上,随着巨型履带轰然碾向前方,那双赤红竖瞳逐渐隐在风雪背后,面目模糊不可见。
送完这单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她要吃一大份牛排好好犒劳自己。
玛琳娜筹划好了今日安排,身后尾巴甩得欢实,正要满心期待地驶离西区,余光却忽然感知一抹亮光闪动,微弱而不显眼,极易忽略过去。
然而世间巧合无非阴差阳错四字,于是她莫名留意,继而循光望去,视线穿越重重钢铁尽头,落在那座沉寂白塔上。
顶部信号强光依旧贯穿晦暗天幕,炽明之下,唯有一扇狭窄的四方窗口静静点亮,溶出一圈浅淡清晕。
基地塔楼结构基本相同,玛琳娜立即意识到那光正位于员工宿舍的廊道。
也许是安德烈出门忘记关闭电源了,真浪费。
她定下结论,刚要撤回目光,窗口灯光轻轻灭去,一如烛火熄于风中。
接触不良?还是……?
这一幕的反常难以忽视,疑问接二连三涌出,车速不由缓慢下来。
毛茸右爪搭在方向盘上,五指无意识抬动,玛琳娜在规律的敲击声中陷入了沉思。
她迅速翻阅记忆存档,依稀记得数月之前,有位人类旅客受困高兰,因为临近雪期,担忧对方不慎遇难,当时曾有不少员工参与了搜寻工作,她亦是其中之一。
万幸救援及时,不到两个小时,广播便已通报成功脱险——就安顿在西九区。
可人不是送走了吗?
玛琳娜眨巴眨巴眼睛,回望那片灰蒙景象,一个微妙猜想浮现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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