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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怡梦宫。
莲弦宝珠白釉熏炉中点着可以驱邪的辟寒香,气味萦然,经久不散,烛光洒落红罗璎珞斗帐,山花焦叶的锦绣纹络斜映在榻上女子的脸上,随着忽明忽暗的烛火轻轻曳动。
贾太后睡得不踏实,她悠悠转醒,擡起眼皮,凝望着烛台上那抹影影绰绰的浅淡昏黄,半晌,她披衣起身,赤着脚走到鸾凤烛台跟前,擡手从发间摸下一支金耳挖簪,用指尖挑着去拨弄红蜡烛芯儿,榻上的任归睁开眼睛,撑头瞧着贾太后的一举一动。
任归在贾太后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他渐渐知道了这个女人并没有看起来那麽勇敢无畏,她怕黑,每天晚上都要点着蜡烛睡觉,她有时候还会做噩梦,会在惊醒的那一剎那紧紧抱住自己,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忘记她大梁太后的身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子。
任归皱了皱眉,不知怎的,这些日子他同贾太后相处下来,已经没有了最初那麽强烈的恨意,不行,这绝对不行,他用力甩甩脑袋,试图将那点莫名其妙的情感全都抛诸脑后。
贾太后听见身后的动静,回首看他,语气难得和缓,“对不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任归愣了一下,他没听错吧,她t刚才居然对自己说“对不住”
?
他心绪複杂,久久不能言语。
此刻,她披着淡粉色的宫装立于灯下,烛光曳在白皙的脖颈之上,仿佛一朵出水芙蓉,与白日里的冷峭狠辣不同,她三千青丝晕着莹莹烛辉,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与寻常女子无异,完全不像记忆中那个手握生杀大权,动辄要人性命的太后娘娘。
任归望着这样的她,心中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贾太后见任归不作声,又是一笑,“你怎麽了?”
任归摇摇头,“没事,你怎麽不睡觉?”
金簪被火烤得发烫,贾太后将金簪随手搁在一旁,缓步走到了任归跟前。
“在等人。”
“等人?”
任归挑了挑眉,“什麽人?”
贾太后闻言,嗤然一笑,她的眼底一半魅色,一半森然,如同火光般忽闪不定,她扬袖捧起任归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好奇心害死人,你不觉得,你问的有点多吗?”
任归的心颤了一下,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他自住进怡梦宫以来,一向隐藏得极好,他怕她起疑,所以她不主动告诉他的,他从来不会多嘴问上半句,可是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底气,忽而擡手握住了她的素腕,执着道,“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任归手心的温度和金簪一样烫,贾太后下意识地缩回手,却被任归攥得牢牢的,她细眉微挑,轻斥,“松开。”
任归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力道,他将她拽到怀里,“告诉我,我想知道。”
贾太后垂眸瞧见自己腕上的红痕,笑容一下子冷了下来,“放肆!
你信不信,哀家即刻就可以下旨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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