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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
你小叔跟何家姑娘站一起,简直是牛粪玷污鲜花!”
“瞎说什么!
过年我爹娘就替我小叔去说亲!”
这想法倒不是几位学生独有,整个桃庄家里头有适龄的,哪个不是绿着眼睛去瞟半山腰那块篱笆叁屋院?
只可惜这人倒是硬按,牛偏偏不肯就烦。
每每有人一露话茬,那厢清俊书生便垂下羽睫,再逼一逼,向来温和好说话的人便少不肯圆场——“我是有夫人的人,切莫再提此话。”
倒也不是没有大姑娘小媳妇勇猛。
这样矜贵出众的人彼之乡里的后生,真真是天上来的仙子。
只可惜这仙子忒出世,也瞧不懂眼色。
黄家姑娘红着脸说前儿见舒夫子衣袖破了,若不介意,愿意帮夫子缝补一番。
那夫子一本正经,道他左手虽骨折,但勉强端得住衣衫,右手且无伤。
说罢飘飘然而去,姑娘红着眼眶深情凝视那绝情背影,发觉破了口的宽袖果然被缝得紧密,便是一手好针线的黄大娘也暗里赞叹一声。
刘家寡妇寻由子给那四岁小儿送甜嘴,只说若是夫子白日里去书院,只管把孩子放到她家,晚间用了饭再走罢。
小儿只把油亮亮的甜炸糕往外一推,绷着小脸,冷着一双漂亮的凤目,好叫人下不了台!
夫子忙右手一捞,道孩子不懂事,请大嫂莫放心上,待他阿娘来时,再来告罪。
待到黑楚银装素裹之际,家家户户挂起灯笼,添买炮竹,排着队去郑门求桃符,这替舒夫子贴喜字的事尚且无下文。
本是活泼的孩子也如枝头的果子一般,逐渐沉默。
做父亲的哪里不知,心疼孩子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若是他先乱了,会读情绪的儿子便要崩溃了。
“今日小年,我们多做一些菜,好不好?”
孩子点了点头,双眼装满期待:“阿娘今日会回来吗?”
男人面色不变,仍温和道:“今日下大雪呢,阿娘还在路上。”
这句话是他随口编的来哄孩子。
可孩子是听话的好孩子。
男人哄他:“这样,安安每日都多吃一些,等你长高了,爹爹的手也好了,我们就去路上找阿娘好不好?”
安安毕竟只是孩子,爹爹便是他的天,天说什么,他毫无保留地相信。
但午睡后,本是在正屋里烤火的安安冒雪跑到边上的厨房,问男人:“爹爹,我能去找何毛毛玩一会吗?”
男人舀了一瓢清水,沿着锅顺入奶白的鱼汤,在一片白雾中道:“昨日里郑门兵挨家挨户上门道庄子里怕是来拍花子了,挨个屋四处搜抓,还是不要去了,好不好呀?爹爹给你炖肘子。”
安安一听拍花子,吓得不清,连正屋也不敢回。
男人没法只得拿了小杌放到灶台边,让安安坐着等他。
晚膳时安安心中牢记爹爹的话,一个劲大吃,彼之平日里还多用了一碗饭,叁个炖肘子一个小孩便吃了一个半。
男人本是哭笑不得,又为儿子的听话而心酸。
可临近半夜,男人感觉怀里滚烫,睁眼才发觉安安发烧了,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
他唬得不行,在黑暗中翻箱倒柜找药,却发觉什么也没有,开门要出去找大夫,却发觉院子里的雪已然高至成年男子的腰部厚度。
这样带着孩子出去,不是去救命,而是去送命。
他站在门口呆愣一息,好似被黑暗中不知名状的事物盯上,浑身一哆嗦,忙将风雪关闫于门后。
好在屋内还有洗脸时未倒的残水,男人取了帕子浸泡一会后拧干给孩子的额头敷上。
“爹爹,我头好晕,好想吐。”
男人忙取了桶来:“吐吧,吐出来就舒服了。”
安安呕了好久,什么也呕不出,只一个劲吐涎水,将嗓子眼吐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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