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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迈的帝王眼中闪着对永生的渴求,稍显年轻的那位皇子则面无表情。
二十岁那年,聂秋如聂迟的愿登上了那台子,紧张之余甚至在牵起衣摆上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在一群人面前踉跄了一下,被老祭司托了托,才低着头站了上去。
这时候先皇身体欠佳,所以祭天大典是由聂秋当年看见的那位皇子来亲手操办的,他仍然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大典中央,只不过此时注视的人是自己罢了。
这几年来,他大概是最抵制让聂秋成为大典祭司的那群人之一,但天生异象,民心难违,他不得已只好让聂秋在这次大典顶替那一个年老的祭司,自己则遥遥地站在一旁冷眼观望。
不论是各方势力还是寻常百姓,都说聂秋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才成为了祭天大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祭司,但没有一个人想过聂秋自己愿不愿意得这个便宜。
聂秋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他恨过,暗自垂泪过,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只当自己是局外人,漠然地看着自己的躯壳在局内被那张精心编制的网缠得越来越紧,最后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便也无处可藏身。
他吐出一口浊气,将含霜刀递交给婢女,自己则被牵引着坐上了轿。
前路短暂,凶多吉少,但聂秋别无选择。
祭司聂秋是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去赴这场鸿门宴的,但他却只想错了一点:他们不是想要打压自己,而是下了狠手要杀他。
这场祭天大典甚至还未正式开始。
今日确实不是什么好天气,将近辰时了,天色却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聂秋垂着眸子在一旁站了许久也没等到圣上宣布大典开始。
那身祭司的白袍沉重又繁琐,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等了将近大半个时辰,背脊到后膝那一线的肌肉都隐隐开始作痛了。
远处凑热闹的百姓开始细细簌簌地小声交谈了起来,聂秋的视线朝一旁略略一扫,却发现那些前几天才与他在一张桌上谈笑风生的人正神色不变地端坐在那里,沉默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事情的到来。
一封信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递到了圣上的手中。
身着黄袍的皇帝将信纸展开,神色这才跟着变了变,他忽然站起了身,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皇帝将手臂张开,示意人们看向那不甚明朗的天色。
“今日天公不作美。”
他将手中的信翻过来面向众人,露出上面白底黑字的几个大字,“朕宫中的天相师就在刚刚算上了一卦,卦象显示是大凶。”
“看来今日不宜举行祭天大典。”
皇帝神色冷淡地总结道。
聂秋本来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却忽然被皇帝唤了名字。
“聂秋,你既然作为天道钦定之人,怎么会不知道适合举行大典的时间?”
聂秋顿时毛骨悚然,一股冷意从脊梁骨窜上了头顶,他掩去眼中的惊疑,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陛下,天道的选择向来鲜少人能揣摩。
我不过一介凡人,是万万做不到像真龙天子那样了解它的。”
这位圣上对聂秋当众发难的时候不算少了,然而这次却显出些不依不饶的架势来,“聂祭司,可朕最近倒是经常听到你的一些传闻。
你说,是不是因为你没做好身为祭司的本分,才遭天道所厌弃了?”
“厌弃”
这个词过重了,聂秋瞬间便感觉到肩上像压了块巨石似的,几乎要将他挺直的脊背狠狠地压弯折断,然后把他碎掉的脊骨从血肉中扯出来摆在皇帝的面前仔细欣赏。
“陛下莫要听信那些没来由的谣言。”
他才刚说出口,就看见这个戚姓的帝王眼中骤然亮起了不知名的光,聂秋一口冷气卡在喉咙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将手一挥。
“谣言?但朕这里却有人说他有证据。”
他冷冷一笑,“祭司,解释一下吧。”
聂秋忽然福至心灵,他抬起头向两侧望去,其他人神色各异的样子落入他的眼中,有惊讶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嘲笑的,有惧怕殃及池鱼的,唯独没有想要站出来帮他说上一句的。
他适时地想起一句话来: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一个面相看着十分和善的青年从端坐的人群中站了起来,他将衣冠稍作整理后便很快走上前来,向皇帝拱手说道:“陛下,在下温展行。”
温展行啊,温展行。
聂秋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他生性凉薄,素来不与人深交,而这个温展行却和他的性子相反,是个极喜欢交朋友的人,心眼是实打实的好,又没什么心机,也常常与自己下棋作乐。
没想到此时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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