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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你瞅你这客气劲儿的,忒假了啊,你都使唤我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磨不开的。”
嚼子突然抬高音量来了一句打趣的话,随后,抓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一根鸡大腿,“你们聊着,我可先吃了啊,这过不了几天就得给地主家扛活去,我得先补补身子。”
我无法不去猜测,他看似没心没肺的表现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情,那心情又会是怎样的感伤。
建安里,并非我从小玩儿到大的地方,但他属于我最要好的哥们儿,我可以想象,就在建安里要变成一片瓦砾和断壁残垣之前,只跟我打了个招呼,都没敢告诉川儿的嚼子,回到右安门,回到建安里,躲在不知哪个角落看着那个即将在地图上消失掉的存在,独自沉默着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把抓揉肠。
嚼子,是个任性的人,就像我说过的,他论年龄,比我们都大,可是内心却单纯而且幼稚。
我明白这一点,我能想到,对他来说,世界的组成部分,只是一个伴儿,两个弟兄,和那座高高悬在我们梦想之巅的“桥”
。
那座桥在云端,在心头。
我估摸着,就算有朝一日我们都步入中年,甚至是都老了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抛舍掉当初的信念,不会转眼遗忘掉当初的艰难,不会随手丢弃掉虽然从未说出口,却可以铭刻在心一辈子的,那些无声的诺言。
我们不会分开的,就算分开了,也终有一日会回来,没了彼此,我们怎么活啊。
其实事到如今,回顾往日岁月中点滴体验时我常会笑话自己居然那么坚定的,铁了心的认为我们四个分不开,可在那时,我就是那么想的,千真万确。
不过话说回来,谈到弟兄二字,我不得不有所质疑,事实证明川儿和嚼子可不只是弟兄,从他们之间的称呼就可见一斑了。
嚼子是唯一一个管川儿叫“川川”
的人,叫得足够甜,也足够酸。
川儿偶尔会叫嚼子“建军”
,酸甜比例适度,却也相当让旁观者的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
而至于“建军”
二字,我是死也喊不出来的,我还是宁可就那么一直叫他的外号。
林强始终管嚼子叫“哥”
,我觉得他够仗义。
对于他的称呼,好像也就是从觉得他仗义开始变成了相对亲近一些的“强子”
了,但林强叫我的那个小名儿也好,外号也罢,却远在我叫他“强子”
之后,那之前,他都叫我的大名,或者干脆用“哎”
、“那什么”
这样的发语词来代替。
再说到嚼子和川儿,其实他们俩的动向我是早有揣测,可我没跟林强说过什么,起根儿上,我还是怕他接受不了。
其实我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和嚼子好好谈谈这件事,可我总是犹豫,我一边犹豫一边拿他们俩开玩笑的时间大概持续了半年多,就在我终于不堪忍受自己的“面”
,想着该不该趁年前找个机会跟嚼子聊聊的时候,这俩人给我彻彻底底的玩儿了一回失踪。
那是一次还算挺成功的演出之后,我就记得我们四个扎堆儿喝了个痛快,然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个人就消失了,等我从天旋地转的醉意之中清醒过来,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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