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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焦虑的时候,这里会有些小皱纹,很明显。”
马可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用食指画了个圈,“你不怕血吧?”
神父重重放下收音机,哐的一声:“不怕。”
三十分钟之后,两人跋涉在树林深处的泥泞小路上,马可走在前面,挎着附有皮肩带的猎枪,安东尼奥跟在后面,背着一个有搭扣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备用的子弹,火柴,绳子,还有大小不同的猎刀。
布包散发出浓烈的怪味,又像漂白水,又像稀释了的血腥味,还隐隐有点发酸,神父一下子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但油然而生一种不太令人愉快的预感。
树林某处有非常明显的流水声,忽远忽近,安东尼奥甚至能从声音的位置变化听出小溪在什么地方弯曲,但因为植被遮挡,看不清流向,溪水忽然从脚底冒出,忽然又钻进树丛后面消失了,他以为有水的地方落满枯叶。
这一带乱石密布,石缝间冒出翠绿肥壮的羊齿和瘦弱的无名小树,无论视线投向哪里,都只有树叶、苔藓、泥土、石头和树根。
因为昨天下过雨,混着土腥的水汽浓稠得几乎能用手掰下一块。
“你确定你能走这么远吗?”
他对着马可的背发问。
“谢谢关心。”
“我其实不关心,只是如果你再昏倒一次,我可能没有力气把你拖回去。”
“我保证我不会昏倒。”
“我不是医生,但我知道这不是人们能保证的——”
“安静。”
马可突然停住脚步,把安东尼奥拉到灌木丛后面,示意他蹲下,“别出声。”
安东尼奥屏住呼吸,透过枝叶的空隙四下打量,担心出现棕熊或者郊狼。
不过马可看见的并不是食肉动物,他把猎枪架在一块长满地衣的岩石上,瞄准右前方某处。
有那么几分钟,神父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也许是风摇动了某根树枝,也许是阳光的角度发生了微小的变化,他突然察觉到流水的粼粼闪光,小溪深藏在蕨类植物后面,附近还长着落羽杉。
神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留意到这些两栖杉树,它们就像路标一样,清楚指出水源的位置。
落羽杉在浅滩边缘最为密集,一群水鸟在小石笋似的呼吸根之间觅食,可能是加拿大雁,或者某种野鸭,安东尼奥其实不太知道它们之间的区别。
他能听见马可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枪响。
鸟儿惊飞,嘎嘎大叫。
树林里的其他无名鸟类也吓得逃往天空,在树林上方盘旋,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安静下来。
中弹的水鸟漂浮在树根旁的浅水里,一只翅膀张开,另一只耷拉在水里,血像稀薄的雾气一样缓缓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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