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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寒冷,裴怀恩仅着单衣从城西到城东,虽然让十七喊来马车,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着了凉。
李熙能屈能伸,见势不妙先低头,一溜小跑到裴怀恩身边,拱手说:“厂公,是我太贪睡。”
裴怀恩低头拨着玉扳指,没看他,当先一步往前走,李熙会意地跟上。
宫里各处都被打点好,李熙跟着裴怀恩慢悠悠地穿过宫墙宅道,听裴怀恩说:“得了新衣裳,怎么也不见小殿下穿。”
李熙就说:“差人去改窄袖了,宽袍大袖的,穿了不好戴刀。”
说完又想起玄鹄昨天夜里提醒他那些话,摸了摸鼻尖。
有些事,不说注意不到,一旦经人说出来,从前的种种细节就都能合上。
若是、若这裴怀恩如今当真对他有了一些……
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和那些打小就被养在宫里,读圣贤书,学礼义廉耻的皇子公主们不同,李熙在边关野蛮生长这些年,虽说有邵毅轩坐镇,该学的本事一样没落,可也实打实地跟那些兵痞子们混出了些没脸没皮,一点也不懂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
。
就说被人打主意这事,若是换在他的哥哥姐姐们身上,一定就会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但李熙不,李熙是个从烂泥地里摔打出来的小滑头,早在大沧便见识过这些。
还记得当年,大沧太后的侄子也相中了李熙的脸,想跟李熙好,却被李熙看出那就是个喜欢附庸风雅、凡事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的酸货,于是便一面从那边捞着好处,一面又把应承的时间往后一拖再拖,借口搪塞过去。
是以在裴怀恩这也一样,昨天夜里,李熙在听见玄鹄那么提醒他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欢喜。
欢喜自己终于又有了些筹码。
这么想着,就见裴怀恩忽然在他前面停下来,转回身来看他,有些狭促地出声问:
“在想什么,问你话也不回。”
李熙应声抬头,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的转,面上却说:“……没有想什么,只是头一次到后宫来,心里紧张。”
裴怀恩一言不发地垂眼看他,像在辨真假。
裴怀恩说:“紧张什么,宁贵妃与你的母妃姐妹情深,过会你们见了面,她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话说到后面就带了笑,隐隐显出一丝带着疯劲的期待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于宁贵妃而言,李熙就是那个令她夜不能寐的变数,莫说亲眼见到,就是从旁人口中多听到一点儿有关他的消息,宁贵妃也会忧虑的睡不着觉。
李熙、李熙——这两个字便如跗骨之蛆,时刻都在提醒着宁贵妃,让她牢记自己当年是如何的胆大妄为,竟敢私下买通钦天监,犯下那样不可赦免的欺君大罪。
其实宁贵妃很早便想除掉李熙了,起初同裴怀恩说,裴怀恩也是默许了的,若非后来事情生变,以至于让裴怀恩对她的左右摇摆很不满,更怕她脑子一热,便点头答应齐王的建议,李熙这会就该是一捧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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