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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玄微噙着浅笑,并不多说什么,最后听到‘为人仆役之窘境’几个字,视线往阮朝汐身上轻飘飘转了一圈。
阮朝汐果然从思索中惊醒,出声分辩,“阮大郎君,我和阿娘被山匪劫掠,坞主半途撞见,好心收留了我。
我并未一张身契卖了自己。”
阮荻抚掌喜道,“那极好!
既然还是自由身,你索性随我去阮氏壁罢!”
阮朝汐不肯去。
一来,她不舍得云间坞。
二来,她在屋里已经屯了十八个饼子,未来还能继续屯饼子。
荀玄微性情温和,她如果打算要走,当面告辞应该就能走了。
她这几日旁观下来,阮荻为人虽豁达疏旷,但性情可不像荀玄微那么好说话,行事颇有几分高门郎君常见的独断意味。
瞧瞧现在,不过两句话功夫,阮荻兴致起来,扯着她的衣袖就要随车把她带走。
她父亲有五分可能是阮氏司州旁支子弟,万一不是呢。
阮大郎君失望恼怒之下,给她定个冒姓攀附的罪名,她岂不是要在阮氏壁里沦落奴仆,以后就再也由不得她自己了。
阮朝汐年纪虽然不大,经历的事不少。
瞬间便想清楚了,坚决摇头不走。
荀玄微站在车边,耳听着他们拉扯,唇边噙着清浅笑意,悠然去看东方喷薄而出的一轮朝阳,映红了天边卷云。
一来二往,最后才出声替两边说和,“依我看,不如将阿般留在我处教养着,长善这边遣人去司州查证。
消息确凿之前,我这处把阿般日常的供养饮食先往上提一等,当做暂住的阮氏族人待遇。
等身份确认了,自然可以将阿般堂堂正正接回阮氏壁。
若是谱牒对不上,此事便就此罢了。”
阮荻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再没有更妥当的法子了。
“如此太麻烦你。”
“何来的麻烦。”
荀玄微悠然道,“阿般一个十岁的小童,吃穿用度又能有多少。
我院子里已经养了几十口,左右不过多添一副筷子罢了。”
两人当着众人击掌三下,郑重约定此事。
阮荻原本已经登上牛车,又转回来,俯身把自己赠送的玉佩亲自系在阮朝汐的腰带间,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她头上的发髻。
众人目送着犍牛迈步,阮氏车队几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往下山道行去。
燕斩辰一大早地跟随在阮荻车队后头,阮朝汐早就在人群里瞧见了他,如今果然过来告辞。
“阮大郎君即将返程,仆送贵客出坞壁。”
燕斩辰俯身行大礼,“路途遥远,郎君可有何吩咐?”
荀玄微叮嘱他说,“把人看顾好了。
务必亲自送入阮氏壁,不得有失。”
“是。”
看他脚步并不怎么快,人却像轻烟般缀上了前方牛车,不远不近地在后方随行压阵,很快消失在阮朝汐的视线里。
部曲们摇动铰链,吱嘎作响的沉重声音里,坞门缓缓关闭。
阮朝汐跟随荀玄微身后,往回走了几步。
新得的玉佩在腰间摇晃不止,她拂过青金色的漂亮长穗子,把玉佩拢在手心,捏了捏细腻温润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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