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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向东北方向延伸的细线,又是什么?”
朱瞻基突然问。
这一下把于谦给问住了。
他只关心漕河,其他地方可没那么熟悉。
于谦脸色微微涨红,低声说稍等,然后转身跑去船尾,过不多时,把负责操船的纲首给拽了过来。
纲首这几天跟这些夹带的乘客混得很熟,听说客人要了解河务,凑到行路图上看了一眼,便笑道:
“这条细线啊,叫小清河,是五湖用来排水的河道。
咱们漕河是走西北去临清,这条细线是走东北,先排入大清河,然后到济南。”
“听起来这条水路也能通航?”
“有哇,不少官民船都从小清河往济南去。
我记得那年白莲教作乱,江南来的几批白粮船,直接被靳荣靳将军截在南旺,顺着小清河、大清河运到了济南城下。”
纲首回答。
“这样啊……”
太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漕河之上的景色。
只有苏荆溪注意到,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随即消失。
这条进鲜船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河道陡然收窄,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
在船头的指点下,乘客们远远可以望见河道左侧有一片灰黄色的石堰滩,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格外醒目。
这片石堰以竹笼裹石,壅土成垄,堆垒成一支长鱼嘴,旁边山头上立有一座金龙四大王的庙宇。
这里即是著名的南旺闸分水鱼嘴,亦是千里漕河真正的中点所在。
白花花的巨大水流从汶水上游咆哮而下,以极高的速度迎头撞上石堰,崩解粉碎,然后被尖利的鱼嘴劈成两半,分别注入南、北两条渠道。
水流激石,涛声訇然,如万军决死冲锋,又顿挫于坚城之下。
一攻一守,一动一静,昼夜不停,构成了一幅深涵哲理的玄妙图画。
众人站在船舷边上观望片刻,无不为这通天的气势所震慑。
于谦不由得感慨道:“不亲眼所见,委实难以想象当年宋尚书修这鱼嘴,该是何等艰难。”
旁边有几个水手都笑:“老爷你不知道,这分水鱼嘴在当地,又叫作万魂狱。”
太子好奇道:“为何叫这名字?”
一个老水手压低声音道:“据说啊,当年宋尚书修鱼嘴的时候,屡修屡垮,怎么也修不起来。
后来有一位老道说,这里阳气太盛,得拿阴气压着。
宋尚书不敢决定,请示天子,天子发下圣旨,派御林军把河堤上干活的劳役杀了一万个,尸骨埋在堤坝之下,索拿万条冤魂镇压。
你瞧,那边的金龙四大王庙,就是怕冤魂作祟才修起来……”
“住口!”
于谦横眉怒喝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们诬蔑永乐天子,要杀头的知道吗?”
水手们觉得没趣,一哄散去。
他又冲朱瞻基道:“您可不能相信这些荒诞不经的民间传说。
什么一万条冤魂,一点常识也没有。
当年修河艰辛、屡屡溃堤是有的,要是一口气能死上一万人,山东地界早乱了。”
朱瞻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本王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不劳先生你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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