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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一仆边说着话边往外走,正好在西院庭前和老管家杜伯迎了个照面。
元焘那心腹小厮宗庵本来规规矩矩地跟在杜伯身后,这时一看见云溪,赶紧从杜伯身后钻出来,着急忙慌地朝云溪行了个礼,沉声道:“宫里面刚刚传来消息,今年宫里不布置祭祀,直接在宫外方泽坛举行春耕大典。
届时皇上会携四位夫人亲率众皇子王妃到城郭锄地通渠,王爷命王妃务必前往!”
杜伯见宗庵神色匆匆说得甚急,很多细节未曾交代明白,不由得皱了皱眉:“具体怎么回事?你先喘口气,慢慢说。”
宗庵依言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黄公公说昨日皇上还说要在宫里先祭祀春神的,谁知后来经过先皇……”
说到这里,顿了顿,明显跳过了什么,又接着说道:“总之皇上昨夜回去后,一夜未曾合眼,今早便传下诏令,说是监天司连夜推算,宫里三月内不准布置任何典礼,故而便有了今早这道旨意。”
因为宗庵是元焘心腹,云溪丝毫没有觉察出异样,反而问他:“是即刻就走吗?”
宗庵躬了躬身子回答:“王爷原话是‘越快越好’!”
他低着头,眸亦垂下,在云溪、凌翠和杜伯三人谁都未曾注意的时候,眸光闪烁,对云溪道:“王爷说春耕虽是重祭,但此次会去城郭锄地通渠,王妃最好找件寻常百姓家穿的粗布衣裳方显得朴素些。”
然后抬了抬眼,看了看云溪身上的衣服,言语间亦有些闪烁:“以小人之见,王妃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您现下身上穿得这件颜色虽然过于素净,却也是使得的。”
云溪低头,见自己身上襦裙颜色缟素,恰好是来北邺前母后连夜缝制的一件孝衣,不禁眉头微蹙宗庵见状连忙改口:“王妃若有别的衣裳,还请即刻更衣。”
云溪旋即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却是一时疏忽,将那晚去清溪河畔只穿过一次的布衣穿上,想了想,又将轻纱斗笠戴上,这才随宗庵登上马车。
是你遥遥城郭人声鼎沸,云溪大老远就看见方泽坛巍峨耸立,各色旗帜颜色鲜明,祭坛也已经装点好,只等着邺皇驾到,祭天仪式开始。
她走下马车,一眼望见方泽坛前黑压压地站了数不清的人,宫室女眷好像集中站在前面,排成两列。
有个满脸褶子的老内监急得火烧火燎,一看见宗庵就埋怨:“怎么才来!
再迟圣驾可就要到了!”
宗庵赶紧陪笑着塞了几锭银子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黄公公留着吃酒。”
老内监见钱眼开,掂了掂分量,从腰间摸出另一小块银子丢给旁边一个小内监:“还不赶紧领着王妃过去?”
转而又看了看云溪,轻咳两声:“春耕重典,王妃这件斗笠,怕是不便戴进去。”
云溪只好摘下斗笠,两名内监看见她的脸,明显都怔了一下。
旋即,双双恢复如常。
小内监引着云溪要往最前面走,声音尖尖细细地捏着嗓子低声道:“王妃乃南朝公主,又是大皇子妃,身份尊崇,位置在最前面。”
云溪秀眉微蹙,和他商量:“我既是来迟了,麻烦别人特地让出位置总是多有不便,要不就站在最后。”
小内监犹豫一下,见云溪坚持如此,便回去复命。
这时前面的人听见动静,蓦地回头,正好和她前脸对后脸。
一时间,空气彷如凝滞!
云溪从对方陡然睁大的眼眸里,清楚地看见此刻的自己——她的脸,一半白皙如常,一半殷红似血,好像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两半,面目狰狞,就像是庙宇里手舞足蹈的山鬼,骤然撞见,直教人觉得恐怖!
那女眷立即惊悚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鬼!”
云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眼前身影晃动,那女眷已经下意识地拽着旁边人的胳膊,惊恐地看着自己,连连往后退去。
其他女眷们有胆小的,也跟着尖叫。
一时间,整个方泽坛混乱成了一团。
云溪秀眉微蹙,向前跨出一步,解释道:“我是人,不是女鬼!”
那些女眷们哪里肯信,一起尖叫着往后又退了退:“你,你别过来!”
她们之中,有一个人没有动,有胆儿大的赶紧扯了扯她衣袖:“乐平王妃,你有孕在身,当心惊着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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