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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姜回到自己的院子,提了桶热水,白麻巾子搭在肩膀上,脑袋昏昏沉沉,踢了门就进了澡堂。
脖子后真褪了层皮,红色的脓水黏在中衣上,一扯,火辣辣的疼。
木姜皱着一张脸,好生将自己的头发搓了洗了,又洗了澡,这才去见谢三郎。
晚来风大,凉快的很,谢三郎靠在二楼的扶栏上,远远看着长安城隐隐晃晃的宫室,白玉十二楼,不知在想些什么。
思索之间,怆然低头,却发现那倒夜香的小姑娘换了身干净爽利的衣服,乌压压的湿发编了根辫子垂在脑后。
这脸盘……这眉眼……
谢三郎觉得有些眼熟,嘶的抽气一声,咯噔咯噔提着灯笼下了楼。
脚边的粉衫一飘一坠,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木姜将视线从他的脚慢慢移到脸前那只明晃晃的灯笼,只听他问:“诶,你,你祖上是干什么的?”
木姜盯着灯笼里的那根残蜡,燃了一般,剩下的一半的火光摇摇欲坠:“我阿爹是捡破烂的。”
想了一阵又说,“唔,有时也会整理下他的那些破烂儿。”
谢三郎真觉得自己疯求了,一个倒夜香的你指望她祖上能有什么出息?他撇着嘴哼哼两声,转过声,上了楼:“记得,以后你就跟着我啦,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我就哼哼……”
这人威胁人的话也说得不顺口,伪装的面恶心狠一戳就破,木姜应了一声,便跟在他身后了,正走着,眼前一黑,原是蜡烛熄了,谢三郎顿在那里,一动不动。
木姜紧跟在他身后三尺,也一动不动。
过了一晌,木姜能大致看到周边轮廓时,她听见谢三郎有些发颤的问:“喂,你带火折子没有?”
木姜摸了摸,老实道:“没有。”
谢三郎像一尊石像定在那,手指捏着灯笼的把儿吱吱的响,他咬着牙齿费了好大的劲儿:“喂,倒夜香的,过来拉着我,我看不见。”
原来是个夜瞎子。
那干么学什么月下秉烛夜游,郎情妾意来私会?若此时那西西姑娘来了,那可不是笑大发了?
想是这样想,可她还是走进一步,探了会儿,握紧了那双发颤的手。
汗,是冷的,从手心内部传到木姜的指尖。
谢三郎的脸色很不好,像个从水里刚捞上来的溺死鬼一样,全身的气儿吊在身边的阳人身上,被风掐着的脖子这才顺了口气,脑袋不如刚才那样昏昏沉沉了。
沿着廊腰缦回,曲曲弯弯拐了好几个弯,走到一块空白的牌匾处,谢三郎才虚弱着声音,喊道:“到了。”
木姜抬头,这楼阁与百香楼不同,百香楼是回字形,正中间搭着戏台子,雕花砌玉的围栏通往着各个姑娘的房间,楼里四季花卉常开,涂饰辞藻,引得无数的风流才子迷迭难返。
这楼阁却朴素至极,踏进去仅天井处砌起来小一块池塘,夜荷微微摇曳,倒有几分闲情雅致的风花雪月来。
谢三郎遇到了光,又恢复到他那本性,甩了木姜的手,拿出帕子将自己的手擦了又擦,才说:“哼哼,你以后是我的下人了,这楼里和百花楼的下人是通用的,你找个时间去那边说一声,只道你以后专门去服侍谢三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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