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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剑尖下垂,立于原地,缓缓道:“说到底,佛门与浣月宗并无私怨,大师也已杀过晏宗主一回,又何必再紧追不舍?即便晏宗主不在,没了浣月宗,只要宇文邕一日是皇帝,也照样会有其它势力支持宇文邕,这层道理,以大师的睿智,不可能参不透罢?”
那头晏无师以一敌二,还抽空道:“阿峤,你这嘴皮子在本座熏陶之下,可是大有长进,这秃驴被你问得哑口无言,定要恼羞成怒变本加厉折腾你了!”
若放在以前,别说一个莲生一个莲灭,就是十个莲生十个莲灭,必然也不是晏无师的对手,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必然不可能发生,雪庭也正是料到这一点,才会带上徒弟前来。
就算莲生莲灭一时半会拿不下晏无师,也足以拖住他。
雪庭看出沈峤的用意,摇摇头道:“沈道长应知,事关佛门生存根本,多说无益,今日贫僧所来,只为晏宗主一人,沈道长若肯撤手不管,贫僧自当感激不尽。”
这人很有意思,明明占尽上风,偏偏还对沈峤如此客气,不愠不火,淡若轻风,自有一派宗师气度。
若非二人目的背道而驰,沈峤倒是愿意与他坐而论道,而非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晏无师似乎偏偏见不得他对别人另眼相看,总要找机会打破他的认知:“阿峤,你这话问得太蠢,老秃驴他如何不知道杀了宇文邕就一了百了,偏偏要对我穷追不舍,那自然是因为佛门要维持光明正大的形象,不能沾上弑君犯上的罪名,就算要杀,那也得让别人去杀,自己干干净净,不染半点尘埃才是。
老秃驴,你道我说得对不对啊?”
雪庭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低低道一声阿弥陀佛,淡声道:“沈道长既不愿旁观,非要将晏无师护到底,那贫僧也只好得罪了。”
说话的时候,他不过抬起一步,人已到了沈峤跟前,伴随着玉铃铛声声悦耳,绵绵不绝,紫金杖轻飘飘点向沈峤胸口。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能让人看清每一个细节,可又极快,快到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沈峤赫然发现,自己的功力果然还是太差了,即便能猜到雪庭的手可能伸向何方,但身体依旧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待他刚将剑举起来的时候,胸口已觉沉闷一击,紧接着是从那一点迅速蔓延开来的疼痛,沈峤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飞去,喉头一片腥甜,在他瞬间的迷惘之后,口中已经吐出一大口血,人也重重撞上廊柱!
但沈峤并无片刻停留,他借力用力,剑光若月色入水,辅以江涛吞吐,霎时光彩莹煌,锦绣千重,层层叠叠,朝雪庭禅师翻涌奔腾而去,便连雪庭这样的修为,一时也分不清何者为人,何者为剑。
那头莲生莲灭二人相互配合,俨然默契天成,心意相通,晏无师武功大不如前,魔心破绽又尚未修补完好,出手难免留了几分余地,正是这样给了两人可趁之机,莲生与莲灭一人守则一人攻,围住晏无师,也并不下杀手,却如太极两仪一般无懈可击。
他们显然事先得了雪庭的吩咐,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晏无师功力大减,要杀他还是勉强了些,是以只求拖住晏无师,等雪庭那边打败了沈峤,就可抽手过来支援。
可惜等来等去,数百招过去,两人渐渐额头冒汗,雪庭那边却被沈峤拖住,根本分不开身。
莲生有些急了,趁着师弟莲灭出手攻击晏无师之际,他忍不住朝师尊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情势陡然发生了变化!
一直处于守势的晏无师忽然出手,并指为剑点向莲灭的掌心,莲灭先前见晏无师表现平平,不由存了轻敌之心,觉得浣月宗宗主也不过如此,结果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便觉得掌心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杵捅穿。
他禁不住惨叫出声,身体反射性连连后退,再看自己手掌,竟是破开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隐约可见筋肉与白色骨头。
莲生听见动静又赶紧回头,见状不由大吃一惊,可还未等他来得及动作,一道剑光倏然从面前掠过。
沈峤厉喝一声:“走!”
伴随着这句话,他挟起晏无师的臂膀,朝东南方向掠去。
沈峤丝毫不敢小看雪庭,所以“天阔虹影”
几乎运到极致。
在旁人眼里,他还带着晏无师,二人几乎化作两道风影,但他却还犹感不足,生怕雪庭会追上来,一路只不断往前飞掠,两旁树木化为虚影飞速倒退,而他却半分没有缓下来。
虽然头也没回,可沈峤分明能感觉到身后始终有一道威胁,似远似近地缀着,如芒在背,那分明是雪庭追在后面,不肯罢休,即便沈峤快了一步,一时片刻想要摆脱雪庭的纠缠也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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