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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忙还了一礼,拿捏着官场上的语调,再结合眼下幽州的境况,忧心忡忡地说:“遭了这样的天灾,朝中一接奏报,官家就立刻派遣使君前往幽州主持赈灾。
听闻使君这三天三夜都不曾好好合过眼,实在是辛苦使君了。”
魏国公是帝裔贵胄,说话反倒不像官场上那些人拿腔拿调。
他的平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度,因人很儒雅,连语气都比一般人温和。
“我遥领幽州刺史,幽州地界上出了灾情,赈灾我当仁不让。
江侯是今日才回幽州吧?城里整顿了三日,已经比先前好多了,你要是早两日回来,只怕不能打马入城。”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含着一点浅浅的笑意,一面行来,一面比了比手,“我正好有事要与江侯商议,可巧江侯来了,那就请内衙说话吧。”
江珩道好,掖着手略退了一步,待他走过面前,这才快步跟上去。
要说与这位公爷的交集,其实平时甚少,虽然同朝为官,但爵与爵之间也有壁垒。
好比他们这些立功或姻亲受封的爵位,和正统公爵是不一样的,魏国公的父亲故梁忠献王与当今圣上是亲兄弟,像他们这种拐了十八道弯的外戚,无论身家还是地位,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只是人家和煦,并不因身份尊贵自觉高人一等,来往不多的点头之交,认真对坐下来交谈,言辞动作也十分谦逊克己。
他身边的侍从上了清茶,两下里坐定了,魏国公方道:“我不常来幽州,刺史之职不过挂了个虚衔,前两日赈灾有府尹协办,城里的官粮调度倒还顺利。
前日上京给了示下,在南城开办孤独园,收留受灾的百姓,各处人员汇集起来,对粮草药材的需求便更多了,以目前城中的储备来看,恐怕杯水车薪,还需从就近的州府调度。
江侯通判幽州军府事,看看从府军中抽调哪军人马往濮阳接应合适?或是军中官仓有富余的,支应上两日,先解了燃眉之急要紧。”
江珩哦了声,“请使君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桦林有个小仓,是作卢龙军军需后备所用的,容我和统领商议商议,先开启小仓应急,支撑个日不在话下。”
魏国公满意了,笑着说:“我们侍卫司和卢龙军分属两军,有些话不好开口直说,还需有个人从中斡旋才好。
我想来想去,只有江侯是合适的人选,那就有劳江侯跑一趟了。”
江珩忙赔笑,“本就是为朝廷分忧,江某职责所在,没有不尽心的道理。”
说罢叹了口气,“原本这些事,不该劳烦使君开口,我回来就该直去军中的,无奈家下出了事,我这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满面愁容,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倒叫对面的魏国公有些疑惑。
“江侯家里遇上了什么难处?倘或有我能效力的地方,还请江侯不要客气。”
虽说只是一句客套话,却也让江珩大为感激了一番,嘴里应承着多谢使君了,一面垂头丧气地说:“是家下小女……这回地动,小女不幸……罹难了。
家里头正忙着办丧仪,公务上难免疏忽……”
魏国公听后,对他的际遇深表同情,道了声“江侯节哀”
。
又想起地动那天,曾经有位开国侯府千金是经他手送往上京的,便随口问了句:“我记得江侯府上有三位姑娘,不知遇难的是哪一位?”
说起这个,江珩心里难免痛惜,虽说子女们都是他的骨肉,但嫡庶还是有区别的,且巳巳又是他的第一女,头回当爹的喜悦,他到现在还记得。
结果养了十六年,养到最后一场空,他禁不住眼眶发红,垂下眼缓和了心情才道:“出事的是我长女,可怜上年她母亲刚过身,不想今年又遇上这样的事……”
他说完,忍不住掩面而泣,对面的魏国公沉默下来,半晌没有再说话。
官场上谈私事也是点到即止,主要是神志昏昏,比如赈灾款项大不如人,应该也是能够得到体谅的。
江珩很快收住了泪,卷着袖子掖了掖眼睛,“我失态了,还请使君见谅。”
魏国公很是通情达理,和声说不碍的,“江侯痛失爱女,这份心境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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