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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子颜色浅,琉璃似的,在热烈的炽阳下泛起碧绿,太罕见了,故而莫名骇人:“怎么的?孙哈蟆?”
孙七明怕是烤太阳烤蒙了心,肚皮中莫名攒出几两胆气:“我有啥不敢说的!
咱都是良人家来投的军,堂堂正正改了军户,和那进了大狱的没法比!
人家都说‘青癞子,北蛮子,关军里的脚垫子’,该给咱提鞋的东西,怎么还好吃好喝伺候上了!
他配得上吃么!”
他身边的人听到这话都害怕,咬着杏子不敢吱声。
“挺顺口啊。
北蛮子,脚垫子……我怎么就没听过呢?”
吕迟森森瞅着他半晌,突然咧嘴乐了。
“那半个北蛮子该怎么着呢?我在这儿躺下,叫你踩上半截儿来试试?”
孙七明愣了愣,突然之间毛骨悚然:“我没那意思!
我说他……!”
孙七明话音未落,吕迟却已暴起,欺身上前,一刀鞘抽在他嘴巴上,抽得他半边脸颊通红,眼见着就肿起来了。
吕迟仍没发完疯,勃然大怒,将他一脚踹翻在地:“去你娘的!
骂到我头上来了!
老子剜了你的眼!”
中原人眼瞳漆黑,无一例外。
倘若夫妻二人都是中原血脉,是怎么都生不出杂色儿的。
吕迟平常很少因为这个事置气,偶尔开玩笑也没见这么恼过,故而好些人都忘了他那对琉璃眼是怎么来的。
其中就包括孙七明,今日大嘴一张,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赵阜和石光赶紧来拦他。
石光不知道说什么,干着急,只靠赵阜哄他:“得了,得了……他不是那意思。
大晌午的歇歇火。”
吕迟瞪着眼,被两个人拖着都差点没拖住:“没人敢当着我的面刮我的脸!
他闲得犯贱招我!”
孙七明哪儿敢说话啊,捂着脸爬起来,也不敢跑,单膝跪地上了。
秦无疾方才一直沉默,此时却往前走了一步,也单膝跪地,将孙七明半遮在身后:“队正。”
“滚你娘的蛋!”
吕迟生气呢,逮谁骂谁。
“事出有因,他不是对你。”
秦无疾不怕他骂,低头道,“我是个黥字流放来充军的,知道队中许多人见我不耐烦。
但这是朝廷叫我做的兵,大理寺和刑部给签的文书,这不归我来管。”
“我同诸位一样是步卒,一样入了军户,而非充作奴籍。
秦无疾羸弱,但还做不得别人的脚垫子。”
“今日这杏子我能不能领,便按燕水口的规矩来做吧。”
秦无疾声音不大,也没什么让人敬仰的魄力,“我与孙兄比上一比,杏子便算作彩头,请队正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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