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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陆地上,他能更加鲜明地感受灵魂伴侣的境况了,可自身却像陷在混乱的洋流里,无法判断准确的方向。
他离我很近了吗?
——没错,他必然离我很近了。
可这距离究竟缩短了多少?
——仿佛置身迷茫的浓雾漩涡,我左顾右盼,只是不能确定。
这情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同时大大撩拨了他的怒气。
在等待一次新的对话之前,除了推敲灵魂伴侣的所在,拉珀斯就在一直面无表情地思量,不知道那个小人类是否安全,假如明天再见的时候,他愿意对我唱一支歌,并答应担任我此行的向导……嗯,或许我会勉强考虑一下,不再吓唬他。
所以第二天,看到一名新的,面生的陆民站在他上方,满怀自以为是的轻蔑,拙劣地伪装出一副无害的懦弱模样——期待落空,拉珀斯压抑许久的怒火也跟着一下爆发了。
我肯屈尊待在下贱的牢笼里,无非为了等候那个唯一有资格给我解乏的人类,现在不仅珍珠没了,这群陆民竟还把一团鱼粪砸到我面前?
人鱼发泄怒气的手段迅猛且暴虐,嗅着水中翻腾的人血,他做出了嫌恶的评价:陆民的味道,连一只最瘦骨嶙峋的水母都不如。
“博士,”
站在落地的视窗后面,助手十分紧张,“这基本不起作用……”
法比安的表情坚冷,宛如某种精密的机械组成,他看着人鱼无动于衷地在强酸中摆动尾鳍,张开指爪,继续下达指令:“抽干水,打开冷冻阀,投放液氮。”
“我请求你停手,法比安博士。”
年迈的学者团中,有人暂且放下忙碌不缀的钻研工作,抬起头来,“实验体不是你私人物品,它是研究所,以及西格玛集团的珍贵财产。
我们赏识你敢于拼搏的勇气,能为我们带来一条如此显赫的战利品,但——拜托停手,好吗?请让我们继续工作。”
“恕我直言,但是它一定得接受惩罚。”
法比安嗓音轻柔,语气危险地说,“它杀了我们的一个人。”
“一个人。”
布朗博士合上笔记本,无奈地叹息,“我们有的是人,法比安博士,可我们有几条人鱼?等到必要的时候,我们会动用液氮,在它身上敲碎点部位,做进一步的研究的。
你现在是项目的主负责人,找一个新饲育员又有多难?”
他的助手不以为意地发言:“要我说,昨天那个年轻人挺不错。
他是江博士的养子,听说在六年前,就是他负责喂养那条雌性实验体。”
听到玻璃美人的姓名,法比安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笑道:“好吧,先让我们试着招募第三个饲育员。
无论如何,今天的人选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啊,没错了!”
一名学者眼前一亮,兴奋地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昨天的饲育员和今天的又有什么分别呢?其中的哪一项,或者哪几项,成为了人鱼的应激源?我们得搞清楚这个!”
其他人都被这个想法吸引了,“有意思……你是说,加一个小小的对照实验?”
“我们可以先假设,这个变量是饲育员的身高和体型,或许外表的差距对人鱼来说,是重要的接触条件……”
讨论热火朝天,助手低声问:“博士,为了安全考虑,观测室的锁链长度,是不是得再缩短一些?”
“你也听到了,那样就干涉实验了。”
法比安沉吟道,“按照他们讨论出的要求,再找个人来。”
第三日。
新的陌生人类,新的声音与气味,新的畏缩和谨小慎微。
拉珀斯盯着黑发黑眼的矮小陆民,对方正哆哆嗦嗦地站在投食口边上,往下大洒特洒一些加了料的生肉。
他不禁歪了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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