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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娘更是惊诧万分,历来像个面团一样任她搓圆搓扁的苗氏忽然支棱起来,竟然让她更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头越烧越旺:自从苗氏的两个兄弟打上门那天起,她身边所有的事情都一点一点失去了掌控。
该在家里给她当牛做马、最后被卖去山沟换聘礼的沈青竟然敢和家里断亲离开;该被她儿子顺顺利利休掉、净身出户的苗氏竟然敢要求和离,还拿走了嫁妆和补偿;该在家当个清闲享福老夫人的自己却要开始操持家务,还得伺候新进门的儿媳妇;该贫困潦倒、饥寒交迫的苗氏沈青母子却靠着卖柴赚了不少钱,还打了一头野猪,日子越过越好……
历来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出的苗氏竟然敢拒绝自己,还敢拿着刀指着自己!
沈老娘感到一阵狂怒——因长久以来的无能为力,和劳累疲倦而滋生出的狂怒在这一刻集中爆发:“反了你了!
你敢拿刀指着我?!
你这个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的不孝逆媳!”
连二婶这时候才缓过神来,回嘴道:“你说这话也不觉得可笑!
早和离了,谁是你家媳?指你就指你了,更谈不上什么大逆不道!”
说完她又去掰苗氏手里的刀:“春蕾你先把刀放下,别跟这种人动气,再碰着自己了。”
连二婶直觉不太好,这老实人一旦发起火来,才是最可怕的!
她在苗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劲儿,只怕苗氏被刺激得犯起癔症,真做出什么事情来。
苗氏整个人都在抖,可是她握着刀的手却又死紧,头脑也非常清醒,并不是气血上涌犯了迷糊。
她想起沈青胳膊上的伤,被野猪的长牙顶的,那么长一条口子,狰狞吓人;她想起沈青背柴火,绳子把肩膀磨得又红又肿,掌心起了一串水泡。
她掉着眼泪给青哥儿挑水泡,挑破了挤出去水,拿布条缠紧了,明天还要再上山去;她想起在老沈家的时候,她的哥儿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回来还要打扫猪圈、修补房顶……
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过那么一点点,有了那么一点点盼头,为什么老沈家要阴魂不散,又缠上来?她的哥儿那样辛苦,却还要被自己的亲奶奶诅咒天打雷劈!
她很无能,帮不上沈青什么忙,却也不能成为沈青的拖累,轻易被老沈家拿捏变成青哥儿的负担。
连二婶可以帮她一次两次,却不可能次次都在她身边。
苗氏想起自己不是没有反抗过沈老娘,和离那天,她绝望之下,加上有兄弟在一旁撑腰,也是跟沈老娘对着骂对着嚎过的,这样的勇气有过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
沈老娘还在犹自叫骂:“你还敢拿刀指着我,你有本事砍我啊,你照这儿砍!
来,我借你俩胆!
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过上两天好日子,狂得忘了自己是谁了,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苗氏努力遏制着自己胳膊颤抖的幅度,紧张使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狂飙,她从嗓子眼里艰难挤出几个字:“你看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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