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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腰上挂着牌子,正和那次雪浓去王家,看见的马车上挂着的牌子一摸一样,都写了一个沈字。
雪浓立时知晓他口中所说的二爷便是沈宴秋了,沈宴秋不仅是王昀的先生,前几日于她还有救命之恩,雪浓推却不了,按下流月,让其带路,流月纵有腹议,也只能跟着。
过了石桥,竟有座竹院,雪浓站在院外都能嗅到淡淡竹叶清香,入内随着那人绕过了一排排竹林,才见到一人在院中静坐。
他的皮肤很白,白得透出几分病态,显出那精致眉眼里的慵懒,这春日里,他身上穿着很随意的便服,是件湖水色织金麒麟斓衫,膝头还盖着一条薄毯,一旁的小道在烹茶,桌上备着茶具点心,并一只天青梅花纹小罐,里面放了满满的糖块,一切都显得极怡然自得,可等闲人不敢靠近,只觉他浑身威压极重,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还有一种让雪浓感到熟悉的亲近感,她分明不认识他。
那人走到他身边,恭敬的喊了声二爷,他抬抬手,人就退下了。
雪浓踌躇着不敢上前。
小道煮好了茶,起身过来,邀她上座,她才亦步亦趋的来到茶几前,仍旧不敢落座。
沈宴秋瞧着她,“小姑娘坐下吧,陪我喝杯茶。”
雪浓便低着头坐到他对面的空座上,眸子瞧见他伸手端茶喝,指节修长如玉。
沈宴秋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雪浓拘谨的揪着手中帕子,根本不知要怎么应对他。
一时只有她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
沈宴秋喝完了茶,才缓慢问道,“还认不认的我?”
雪浓心想纵使不认得,但当朝首辅的大名谁不知,便点点头,说,“听过大人。”
沈宴秋目光闪过异色,未几跳开了话,又问,“想跳潭里去?”
雪浓当即摇头说没有,解释说是在赏潭中锦鲤,觉得好看,看愣神了。
沈宴秋没有戳穿她,把茶杯放下,从梅花纹小罐里拣了颗糖块吃进嘴里,“常有人讥讽蜉蝣憾树,可蜉蝣比人有意思多了,小姑娘你知道蜉蝣有意思的地方在哪儿吗?”
雪浓道,“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1……”
沈宴秋眯眼感受着那颗糖在口中慢慢化成了甜腻味,这时小道端了碗药来,放在茶几上,回说,“沈居士,您的学生过来了。”
他的学生那就是王昀了,雪浓也不愿和王昀在此处相见,便要告辞。
沈宴秋道,“这罐糖带回去吧,觉得苦了,吃一颗糖,就甜了。”
5、第五章(小修)()
雪浓呆呆的看着他,蓦地伸手抱起那罐糖,匆促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他的腿膝,小声对他说,“作为回礼,我送您一副护膝吧。”
“你家里人没有教你,不能送太过亲密的礼给陌生外男?”
沈宴秋问道。
雪浓腼腆起来,眼尾那颗胭脂痣红艳的让人无法忽视,她点点头,回答他,“不是特意为您做的,本来是做给我弟弟,他不要了。”
沈宴秋想起她弟弟是谁,微眯了眯眼,随即发笑,“你弟弟不要的东西,你送给我?”
雪浓顿觉自己说错了话,手足无措道,“并、并非是他不要才送您,我是觉得您需要护膝……”
沈宴秋眸静了静,又笑起来,他有许久没听过别人谈及这点隐秘了,没想到今天遇到的少女会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小孩儿说话如此诚实,倒不忍拿起官场那套做派,给她脸色看了。
雪浓唯恐再多话触怒他,抱着糖罐走了。
回去后,雪浓就从自己行李中翻出那副温子麟不要的护膝,叫流月去送,流月虽有错愕,但还是老老实实送到云集园里,回来和雪浓说,凑巧的很,还跟王昀打了照面,只是王昀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这天傍晚,观中暮鼓敲响,堂内烛火昏黄,放神龛的香位上,香灰慢慢积聚成堆,雪浓盘坐在蒲团上,从罐中拣一颗糖吃了。
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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