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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烟将身份令牌举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浮屠塔中戒律森严,就连潇湘剑宗都自叹不如。
每人皆有名号,有属于自己的住所,还有,你们看。”
她示意不远处街道,不知何时,白日里摩肩接踵的路上行人愈发稀少,反倒像是大批迁徙的蚂蚁,似墨色的海潮般朝着楼阁间汹涌而来,不多时便散了个干净。
如此整齐划一、沉默顺从,仿佛一早便被驯化成了麻木的行尸走肉。
叶含煜和空青头皮一阵发麻,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驯服这些穷凶极恶的魔修。
令他们不仅半点不敢反抗,还听话得要命,连一句“为什么”
都不敢多问。
“浮屠塔的夜,恐怕并不平静。”
暮色四合,日光逐渐西沉,温寒烟简截了当,“我看过了,这么多人中,竟然没有一个多人凑在一间房里的。”
“你们先回去。”
她心里还思索着是将裴烬赶出她的房间,还是与他暂且换了令牌,自己折返回本属于他的住所。
此处距离裴烬身份的居所并不算近,无论是谁,来回总是要花时间的。
空青和叶含煜先后离开,温寒烟推门而入,不出意料看见裴烬倚在床上睡得正熟,连姿势都没变过一下。
温寒烟无言了一瞬。
她与空青叶含煜在外辛苦走动了一整日,方才还险些露馅九死一生,裴烬却在这里舒舒服服睡大觉,简直令人发指。
她抿了抿唇角,在原地站了片刻,到底还是没叫醒他。
算了,她何必跟一个伤患抢地方过夜。
温寒烟将自己那枚身份令牌留在桌面上,正欲转身离开,却见门外光线猛然一沉。
天色瞬息间自黄昏步入永夜,浓墨般的暗色自门缝中涌进来,仿佛不祥的逼近。
温寒烟心头一跳,敏锐地察觉到一抹极其凛冽而深重的危险。
几乎是同时,一阵悠扬的古琴声潺潺而出,自虚空中荡漾开,似水波涟漪般圈圈点点氤氲而来。
这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尖利高昂,抑扬顿挫间,似高山流水,又似金戈铁马。
琴音入耳的一瞬间,温寒烟便感觉头晕脑胀,不过瞬息多听了几声,心口便隐隐血气翻涌,四肢也仿佛不听使唤。
她双腿一软,克制不住向后栽去,后背却贴上一抹温热怀抱。
淡淡的乌木沉香弥漫开来,仿佛拨开琴音编织的冗重迷雾,竟激得她神智清醒了几分。
温寒烟愕然抬眸,却被一只手反手扣住后脑转了一圈按回怀中。
她前额抵着裴烬心口,视野中是极速放大的玄衣暗纹。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仿佛紧贴上她眉心。
温寒烟呼吸微滞,条件反射想从他怀中退出来。
两只手这时按上她耳侧,动作不轻不重的,带着点慵懒洒脱的意味,却将她的脸重新掰回来,也恰到好处地替她掩住门外声响。
裴烬似是刚睡醒不久,声线还带着点沙哑,轻飘飘随着温热吐息落在她发顶。
“别看。”
浮屠(三)
光线黯淡,整个浮屠塔上下一百八十八层,都像是被拢入看不见边际的暗夜之中。
琴声依稀从空气中传来,与此同时,在一片永夜般的墨色中,少年一身黑衣靠在门板后。
如果温寒烟一行人此刻在这里见到他,一定会认出来,这正是他们初来浮屠塔时所见的那个,被人按在地上强抢灵宝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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