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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卜花如梦初醒。
那个小奉御是光着身子的,太子一定是改换了他的灰袍,扮作小宦官离开长乐殿了。
他暗叫不好,长乐殿附近的守卫得了授意,不允许太子离开,但不会提防直殿监的那些仆役。
若是如此,太子搞不好已突破长乐殿周围的封锁,在宫城内游走。
“来人,传我的命令,皇城宫城一体戒严,缉拿,缉拿……”
朱卜花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缉拿谁呢?难道说缉拿太子吗?
他的心腹毕竟只是少数,外围的勇士营可不会接受这种命令。
这时昨叶何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举到朱卜花的面前,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去缉拿那个小奉御。”
朱卜花一看,她手里是一块玉佩,上镌“惟精惟一”
四字。
这是永乐皇帝赐给圣孙的佩物,估计是朱瞻基改换衣装时无意中掉落了。
昨叶何的意思很明白,朱瞻基从未来过江南,真正认识他脸的人凤毛麟角。
如今没了信物,朱卜花可以硬说他是冒充太子的小奉御,从容调动力量围捕。
昨叶何这计策虽经不起仔细推敲,但此刻南京城里一片混乱,没人能提出质疑。
只要过了今夜大事底定,真假也都无妨了。
朱卜花立刻传令各处哨位,合城大索。
皇城入夜便会四门落钥,太子即使已离开长乐殿,也不过是从一个小囚笼进入一个大囚笼。
一道道呼号传递下去,一根根火把点燃起来,漆黑的宫城里多出了几百个光点,它们迅速构成了长短不一的线条,像篦子一样来回梳理着暗夜。
从奉天殿到文华殿、武英殿,从华盖殿到谨身殿,这些寂寥已久的荒芜宫阙之间,填满了耀眼的喧嚣。
可搜索始终没有结果,太子就像被黑暗溶化掉一样,不见踪影。
朱卜花气急败坏地用鞭子狠抽了几个手下,下令把内廷及东西六宫也纳入搜索范围。
朱卜花作为禁卫官领的嗅觉相当灵敏,这一次很快便在坤宁殿的西边发现了蹊跷。
当年洪武皇帝修建宫城之时,填平了一个燕尾湖,在上头修建了乾清、坤宁诸宫。
因此内廷一带的地势偏低,极容易造成内涝,住起来苦不堪言。
为了解决排水问题,不得不额外修了几条排水瓦渠,从诸宫台下一直接引到西侧的秦淮河去。
今年南京地震频频,坤宁宫的台基被震裂了一个大口子,恰好裂在瓦渠的雨口处,形成一个比狗洞还略大一圈的孔隙。
这里平时无人居住,工部也不着急修,一直搁在那儿没人管。
一名勇士营士兵路过这里,试着钻进孔隙一探,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朱卜花、昨叶何赶到坤宁宫时,士兵们已经把里面发现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一顶腐朽不成样子的冠首,缨纮系带皆已化灰,但勉强能分辨出冠身分成十二缝,旁边散落着几十枚五彩玉珠、一根玉簪和一对葵花形金簪纽。
“这是皮弁冠啊!”
朱卜花久在大内,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为了确认,伸手在缝上摸了一把,鹿皮早烂了,露出里面的一缕包金竹丝。
不会有错,这是只有天子才能戴的十二梁白鹿皮弁冠。
它烂得太厉害了,不可能是太子刚刚遗落,起码在瓦渠里扔了十几年。
可大明开国才多少年?什么人有资格戴这顶皮弁冠?又为什么把它遗落在这里呢?
朱卜花和昨叶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震惊。
如果他们猜测无错的话,一个萦绕明宫许多年的秘辛,居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现身了。
二十七年前,洪武皇帝去世,他的孙子朱允炆登基称帝,改元“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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