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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听着谢恒道:“因何难眠?”
换做平日,她不敢说,那毕竟是谢恒。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或许是酒意上来,她便大胆了些,忍不住道:“我和江少言,在江南呆了五年,想到往事,心绪不宁。”
“什么往事?”
谢恒难得耐心。
洛婉清也没察觉异常,只听他问,便看着月亮,实话实说:“其实公子说得对,我刻下他名字时,不是因为无聊。”
洛婉清说着,便有些停不下来,慢慢道:“那时候我刚下狱,被单独关押,那个牢房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我很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喊冤枉,但也没人理我,只有我自己的声音,一声一声在牢房里回荡。”
洛婉清一说,便回忆起许多细节:“那个牢房很冷,晚上会有人哭喊求饶的声音,又脏又臭,有一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从我脚上爬过去,我醒过来,发现是一只老鼠,它在咬我的鞋。”
谢恒听着,转眸看过去。
洛婉清笑起来:“我吓得尖叫,我以前最怕老鼠,我就叫江少言,叫出他名字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
于是我就一直叫他,等我嗓子哑了,我就开始刻他的名字,我一害怕,我就刻,我就想,他一定会来救我,那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就这么……”
洛婉清哽咽着,艰难道:“一笔一划,把他刻在我的心里。
等我再见到我娘的时候,我娘夸我,说我比她想的勇敢,其实不是。
我只是把所有的害怕,绝望,全部都变成江少言这个名字,把他刻在我的骨子里,刻在我的人生里。
我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其实是郑平生干的事情,是郑璧月怂恿,其实李归玉可能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动机,或者是方案,为什么我最恨的人是李归玉……我一想为什么我就觉得害怕。
我今天看见他名字的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这辈子……”
洛婉清突然说不下去,她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慌忙道:“抱歉,公子,我……我喝了些酒,我先去睡了。”
说着,洛婉清便匆匆转身想要离开,只是刚一提步,便听到谢恒的声音,追问道:“这辈子怎样?”
他语气平静冷淡,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洛婉清在他声音中慢慢冷静下来,她垂下眼眸,不敢搭话,谢恒却固执追问:“这辈子,如何?”
“我怕,”
洛婉清艰难开口,“这辈子,都走不出那间刻满江少言的牢房。”
“没有走不出的牢房。”
“如果是诅咒呢?”
洛婉清忍不住辩驳出声:“他的名字之于我像一个诅咒,公子,有些诅咒可以伴随生生世世。”
谢恒没有出声,洛婉清只觉失言,只是谢恒不开口,她也不敢动作。
两人安静许久,谢恒突然道:“以前在道宗时,师父有时会下山给百姓祈福消灾、去厄除咒,我学艺不精,但可一试。”
洛婉清闻言,诧异回头,就看谢恒从袖中拿出一盒口脂,他注视着她,用手指沾了口脂,抬手抹在她的额头。
他指尖有些凉,在月色下像是莹玉泽光她不可置信看着他,感觉他的手指在她额头,一笔一划落下纹路。
“九天神佛,听我祷令。”
“取厄除魅,咒解恶消。”
“福泽命转,运生长安。”
“愿我佳人,”
手指已然温热,向下划过她的眉心,落下最后一笔,“万事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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