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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否定了这句安慰,“我不是她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所以不难过吗?方敬弋觉得有些奇怪,怕伤害到男孩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不难过是因为…她对你不好吗?你的…养母。”
男孩摇摇头:“不好不坏。”
“她没有结婚,一开始领养我的时候对我很好,只是毕竟不是亲生的,”
男孩说到这里声音有点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人很难对得到的东西保持耐心,所以,她开始觉得我是她的负担,只是狠不下心把我重新送回孤儿院。”
方敬弋大概能想象到,那个一时兴起要做单身妈妈的女人,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一点点磨掉对这个养子的耐心和那些本就不深的爱,日复一日地强迫自己做到一些基础的事情,比如给养子添置一些便宜陈旧的衣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给养子换上和季节相适应的床单被套,她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几天里,这个不被她在意的养子会在医院守四天。
“你很善良。”
方敬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她是个好人,”
男孩低头想了一会,“只是不爱我而已。”
方敬弋听得心里喘不过气来:“会有人爱你的。”
男孩听了没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方敬弋换了个话题,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多大了?”
“我叫顾航,航天的航,快十六岁了,”
顾航把话题引回了方敬弋身上,“我知道你,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方敬弋心里明了:“知道我?也是听护士讨论的吗?”
“是,你的热度很高,你的丈夫热度也很高。”
顾航诚实地点头。
“我的丈夫…”
方敬弋脸红起来,“大概又是一些八卦话题。”
“不是八卦,护士们夸你的丈夫很有担当,”
顾航的语气很老成,不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说话直来直去的,“听说你之前经历了医闹。”
“嗯,我很幸运,能活下来。”
“你的丈夫很爱你吗?”
顾航问。
方敬弋没有迟疑:“很爱,我也很爱他。”
“什么是爱?”
顾航的语气很认真,直直地盯着方敬弋。
这个问题让方敬弋有些语塞。
什么是爱?方敬弋没办法形容和严鸣游拥抱、亲吻甚至是做爱的心理感受,爱抽象又具体,有时候是一个眼神,一个拥抱,有时候是早上泡好的那杯牛奶,是阳台上洗衣液的清香,是黑暗里那些隐秘的呻吟,方敬弋自觉认知爱的时间也不长,他没办法向顾航解释这个问题。
旁边有护士在叫方敬弋,说是有病人挂号。
方敬弋着急地站起来,看了眼办公室,顾航也跟着站起来。
“你的养母去世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顾航回答得很诚恳:“回孤儿院,等下一个愿意领养我的人,我必须要把学上完,现在我还没办法养活自己。”
“明天,这个时间在这里等我,”
方敬弋深吸一口气,“我会告诉你答案,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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