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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叶何又抽出另外一张,这是济南及附近区域的大舆图:“小清河靠近泺口镇有十几处闸口,只要设法毁掉,便可以水淹济南。
当年朱棣打济南城,就是这么干的。”
吴定缘摇摇头:“不成,不成。”
佛母准备的这些伏手,都是存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一经发动便玉石俱焚,实在太过苛烈。
太子固然要救,可动辄挟持一城性命,吴定缘可没法接受。
昨叶何似乎早有预料,又很快拿出第三张。
这张还是济南府城舆图,上面有十来处浓浓的墨点,分布在城中各处,城东最多,城南与城西次之,城北最为稀疏。
“这是什么?”
吴定缘隐隐觉得有威胁。
昨叶何的声音充满揶揄:“你们在南京,应该都见过的。”
吴定缘眼角一抽,登时明白了这墨点的意义。
那是让千料宝船粉身碎骨的巨力,那是可以瞬间横扫南京官场的火神之怒。
没想到白莲教在济南府城里,也埋下了这么多火药。
那些家伙虽然拜的是弥勒佛,骨子里头却是祝融天性。
昨叶何热心地给每一个墨点做着介绍:“这个点在趵突泉东侧的柳井巷内,那里驻有济南府的一营战兵;这个点在府馆街的最南端,附近有岱岳观和太平寺;这个点在西门粮市与骡马市之间;还有这个点,紧挨着城南的舜田门,那里有山东最大的一处火药工坊。”
一十八个私屯火药的墨点,紧邻城中要害,就好像十八支顶在济南咽喉处的长矛。
一旦全数爆开,半个济南城都会陷入火海。
难怪白莲教在南京玩得这么驾轻就熟,原来早有经验。
吴定缘摇头道:“这比毁闸放水殃及的无辜百姓还要多。”
昨叶何把舆图一拢:“掌教,你这么仁义,干脆去贡院考个举人吧,何必在这里谋反?”
吴定缘知道昨叶何说得在理。
济南这么一炸,势必大乱,他们再集结人手突袭南大营,救出太子的可能性超过九成。
可是,这与白莲教在南京所为有什么区别?
两边一时僵住了。
这时一直没作声的苏荆溪道:“即便是虎硫药,药性也不稳定。
你们在火点囤积火药,一存便是数年,难道不怕出意外吗?”
昨叶何回答:“这一十八处地方,硝石与硫黄平日里不做混合,而是按比例分置在草袋里。
需要动手时,会有信众现场调配好,再放入密闭的木桶中引爆,前后不用半个时辰。”
“那你们怎么控制时间,让它们同时爆开?”
昨叶何转过身去,从佛龛下又掏摸出一样东西。
这是一团松木屑,用鱼胶黏成球形,昨叶何从香炉里拔下一根线香,插进松屑球里,亮给苏荆溪看。
两人恍然大悟,不由暗赞佛母的手段。
这结构极为简易:先把松球放入火药桶中,再点燃外插的线香。
待得线香燃尽,引燃富含松油的木屑,便可以点爆火药。
如此一来,只要算准线香长度,便可以控制爆炸时间了。
而且它能自行运作,人员可以提前离开,不虞被波及。
苏荆溪接过这个巧妙的点火装置,翻看了一下,递给吴定缘,然后问道:“我对火药不太了解。
除了虎硫药,军中可还有别的配伍?”
吴定缘对这方面很熟:“有大炮用的虎贲紧药,一般配的是杉灰;有长短铳用的慢药,配的是轻煤灰,还有柳枝药、茄楷药、飞鸦药,等等,得有几十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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