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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寂寂无风,屋内的各式家具却嗡嗡晃动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的手在撼动着地面。
春花震了一震,忽然后悔,没真的带把刀进来。
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掉头就跑,还是该刺激得再狠一些。
她起身微不可察地向门口靠近,口中还是加了一把火:
“褚先生跟我说了,你害他丢了差事,死了老婆,还害他坐牢,他真恨不得当初让褚大娘子亲手劈了你!
绛珠,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如、意、算、盘!”
这话一落,平地一股风起,堂中桌椅纷纷摇晃着倒地,一个凄厉的女声长长地唤道:“褚郎,你好无情啊!”
紫檀供桌蓦地裂开一个暗格,从供桌腹内飞出一道四角包金的黝黑物事,直向春花飞过来。
春花吓了一跳,扭头往门外狂奔:
“啊啊啊,算盘杀人啦!”
刚跑到褚大娘子横死的地方,便被门槛绊了一脚,堪堪就要跌在那暗色血迹上。
“……”
她是来抓凶手的,不是来案件重演的好嘛?
那算盘熟稔地直冲她后脑而来,力道之急之快,不把她脑后砸个血窟窿出来绝不罢休。
春花惊叫一声,忽地腰间一紧,身子已被带出两步。
那方杀人的算盘擦着她的头皮斜飞而过,直飞到院中。
只差毫厘,幸而她不至于落到和褚大娘子一样的下场。
月光如水银泻地,闻桑早支开了无定乾坤网,等着那算盘自投罗网。
果然一把网中,算盘在网中挣了几挣,都没有挣脱,终于翻了两翻,跌在地上不动了。
春花气喘吁吁地扒着严衍的肩膀,心有余悸道:
“这回真是命大啊。”
抬眼望见严衍紧锁的双眉,她连忙站直,讪讪一笑:“是该多谢严公子救命之恩才是。”
春花这是第一次到褚先生家里。
在她的印象中,褚先生一直是个安静的中年男人,为人老实怯懦,算起账来倒是一把好手,提及家中的父母妻儿,便是一副重责在肩,不敢有丝毫懈怠的模样。
据说他幼时家徒四壁,供他读了几年书便供不起了,送去铺子里给账房先生当学徒。
他为人木讷,却是个细心周到的实心眼,埋头几年下来,终于把师傅们的本事都学到了手,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了。
父母给他说了一门亲,就是远近闻名性情悍勇的褚大娘子。
岂料父母的身体就此差了起来,其后甚至都瘫痪在床。
褚先生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褚大娘子一个人在老家照顾,他一个人在汴陵做事,挣回的银子,自己留下勉强够果腹的,其余全部捎回家,为父母治病,供子女读书。
褚先生是长孙恕一手招进长孙家的。
提起这位老账房,长孙恕总说他人品佳,心眼儿实,却是个奔波劳碌不享福的命。
随着长孙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褚先生备受重用,手头也越来越宽裕。
前些年,他还清了欠下的债务,为父母风光送了终,几个子女也都各行嫁娶,另立了家业,日子总算过得松快了些。
春花晓得他没有别的爱好,只好收藏各式各样的算盘。
但凡遇上新奇另类的算盘,她便会买下来送给褚先生。
这些年她送过褚先生几十把算盘,但只有一把让她印象深刻,如何都不能忘。
那是一把紫檀木包金箔的长算盘,样式和雕花都平平无奇,算盘珠子十分油滑,包了几层浆,打起来声音利索,十分趁手。
就这么一把算盘,是春花当铺里留下的死当品,原主典当时曾对当铺大朝奉说,这是一把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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