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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爹说得对,无论什么人都会有优点。”
吴定缘低声道。
苏荆溪知道这是他在表达谢意,微微一笑,转去陪太子闲聊。
过了约莫一个水刻,远处街道传来脚步声,于谦匆匆赶来。
他家里只剩一件大祀时才穿的朝服,那件肥袖的赤罗衣穿在身上颇为臃肿,蔽膝前头两根赤白色的大绢带子来回飘动,感觉随时会把他绊倒。
“你怎么……穿了这么一件?”
吴定缘有点不能理解,你们是去跑路,又不是祭天。
“可以吓唬人啊。”
于谦理直气壮地回答。
行人的职责是抚谕四方、颁行诏敕,所以使者的冕服都格外华丽,不华丽不足以体现出朝廷威仪。
对那些搞不清官员品级的军民来说,越夸张的袍服造型越有震慑力。
尤其于谦本人相貌英伟,衬上朝服更是气魄堂堂。
“那么,你路上有没有遇到盘问?”
“没有。
我这一身穿着,谁敢拦着?”
吴定缘点点头,说等一下你们别出声,听我说就行。
然后他重新排了一下队列:淫僧与捕快在前,行人搀扶着妻子在后,朝着正阳门走去。
正阳门正在修葺中,因此夜间城头不能举灯,怕引燃建筑材料。
守军只在城门洞的两端,各竖起两根火炬,照亮城门附近数丈范围,周围用木栅挡住。
他们看到有人接近,本能地举起手中矛枪,警惕地喝一声“停步”
。
吴定缘示意其他三人站在火光边缘,然后自己迈步过去,道:“遵应天府解送犯人,从速放行。”
然后把牌票和自己的锡牌递了过去。
卫兵不认识字,牌票上那个大印却分辨得出,不由得狐疑地嘟囔了一句:“哪有大半夜要押解出城的?”
吴定缘回头瞟了一眼朱瞻基,凑近卫兵,故作神秘道:“老哥,你可听过法明寺的孔门长老?”
这是个糟污的荤段子,孔、门、长、老四字各有喻指。
卫兵早听说法明寺不干净,听到这绰号如此形象,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们把寺里的和尚给逮啦?”
吴定缘晃了晃牌票,压低声音说:“有个行人的老婆去法明寺上香求子,这小和尚修了无上秘法,用金刚杵给她开光。
没承想光开到一半,被中途回家的行人拿了个正着,报了官。”
事涉官员的香艳故事,吴定缘又说得粗俗,最对这些老军的胃口。
两个守军望向那两男一女,都嘿嘿地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卫兵道:“那这淫僧该是押送上元县呀,怎么还往城外送?”
吴定缘往远处一指,道:“知府老爹说这事太伤朝廷体面,把案子移到邻近的句容县里偷偷审结,不然谁半夜往外跑?你瞧,人家苦主连朝服都穿起来了,王八咬木梢——这是要死争到底。”
那一句俏皮话语带双关,既嘲那官员是王八,又讽他死硬,惹得守军又是一阵大笑。
一个正要挪开木栅,另一个忽道:“哎,对了,你有守备衙门开的签单吗?刚才上头传来命令,说诸门封闭不得擅开。”
吴定缘跺了跺脚,连连叫苦:“走了水去现挖井,守备衙门才传来的命令,我哪来得及开单子去?”
“没签单,城门可不能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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