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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的宣泄骤然被冷不丁地打断,竹田京助猛地怔住。
沾了水的刘海湿哒哒地垂落在额头前,他两手撑着地,水已然节节逼近地淹没了手腕,并沉默地上涨着,吞噬着,“……什么?”
我垂着眼皮,看着他把自己搞得狼狈至极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开口。
“抬头。”
男人僵硬了片刻,抬起头。
我瞧见这张熟悉的脸孔,睁大的眼睛,湿红的眼眶,要说没有不合时宜地想起答应在一起时他喜极而泣的笑脸,也未免有点假。
我并没有说谎,只是没有把真话完全说出来。
早在我决定和他分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身心俱疲,打定主意要把过往一笔勾销,只要他不纠缠,我就当扯平,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的伤害已经构不成对我的打击,而我想要的东西,也从短暂的,虚假却灿烂的热恋中兑现了。
只不过他死乞白赖地继续骚扰我,以至于即使旧恨得以放下,新仇却不能忽视而已。
冰冷的水漫过鞋子,打湿裤脚,撕咬着脚腕,我赫然被冻得刹那间清醒,对上竹田京助怔愣而惊喜的神情。
终于,我对他露出一个极为放松、信任,甚至甜蜜的笑容。
“我说我原谅你啦,你还不打算亲亲我吗?”
眼前的男人顿时陷入狂喜的急剧动摇之中。
他结结巴巴地喊了两声我的名字,见我歪了歪脑袋,诧异他为什么还没反应,便颤抖着双手爬了起来;淹到小腿的水波滚动着,在他慌忙抽身而起之际发出哗啦一声闷叫。
我随之抬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竹田京助的西服袖子、膝盖到裤腿便如此吸饱了水分,沉晃晃地紧贴在皮肤,叫他整个人都像一只慌不择路的落汤鸡。
而他却雀跃异常,仿佛豪赌一回打了兴奋剂赢得头筹、并顺利逃过审核组法眼的运动员,剧烈地喘着气,带着未散的抽噎,胸膛正如辛勤演奏的手风琴,器宇轩昂地起伏,起伏——
然后倏地憋了一口气似的,断然停了下来。
竹田的腿贪婪地推开海水的重量,直直向我多迈前一步。
我微微后仰,他濡湿的发丝滑落几滴水,泛着凉意,滴在我的脸颊上。
我嗅到仿海水的咸腥味。
巨型玻璃投射出的深蓝色光斑彻底被他挡住。
竹田京助抬起手,呢喃地叫着我,捧起我的脸。
他的手又湿又冰,呼吸却炙热而急切,仿佛即将迎接末日那般虔诚地闭上双眼,垂下头。
“——砰!”
就在我准备当机立断给他一个毁天灭地的头槌,并且心脏狂跳地设想以最快速度摆脱已经松垮的束缚之际,一道惊骇可怖的枪声从高处蓦然喝响。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反应时间,竹田京助的身体甚至没有停顿,那副肥皂剧男主角般的表情也毫无变化,就瞬间在高速射来的子弹冲击下歪向一边。
飞出了几米远,啪叽一声落水了。
头槌目标突然消失,饶是我也顿时呆了呆,一身杀气无处使,大脑烧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一道矫健的身影按着帽子从上层廊道一跃而下,屈膝落地,水声四溅,随即缓缓站直。
我循声望去。
里包恩一手握着枪,一手插着西服裤兜。
他看也没看浮尸般了无生息的竹田,面色不善地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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