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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并不在临清。”
吴定缘闻言一怔,他这才注意到,苏荆溪出现在面前,本身就是一件极蹊跷的事。
她怎么会跑来济南求援?又怎么那么凑巧,在街上碰到自己酗酒被抓?
凭他的敏锐,本该在一见到苏荆溪时便觉察不对头的。
苏荆溪道:“很简单,太子就在济南,他是来救你的。”
吴定缘如同被野蜂蜇了一下,他忍不住大声吼道:“莫要欺我,大萝……太子怎么会知道我在济南府?”
苏荆溪便把太子在淮安的发现娓娓道来,然后讲到了安山湖的分道扬镳,以及太子试探靳荣的敲山震虎之策。
吴定缘整个人像被一管火铳击中胸口,瘫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他发什么癔症?还有什么比回京城更重要的?于谦呢?于谦难道不拦着他?”
“于谦被打发去临清跟张侯碰头了。”
苏荆溪道,“太子这一次态度坚决,连于司直也拗不过他。
他铁了心要来救你,还说若连你都救不得,根本不配为人君。”
“他居然这么说?”
“于谦说皇帝行事须心系天下,他就说自己还不是皇帝,不必受那个头衔束缚。
那一对君臣,可真有意思。”
“少一窍的肉头!”
吴定缘骂道,呆愣了半天,似又想起来什么,“太子如今人在哪里?”
苏荆溪朝远处的大纛一指:“他去了都司衙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来。
我本是在这茶铺里探望,可巧看到你被那几个衙役抓过来。”
府馆街这里大多是官府衙署,济南府司狱司与山东都司相距不过几十步远。
苏荆溪坐在对街的茶铺里,两处的动静皆一目了然。
从这个地理布局来看,只要吴定缘失意酗酒,两人相遇几乎是必然。
太子进去了一个时辰没动静,这意味着什么,不必再说。
吴定缘的酒劲已全数退去了,可他的身躯仍不住颤抖着。
救?还是不救?他不知道,可又必须知道。
苏荆溪看着这个陷入巨大矛盾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你这种困惑,我也曾经历过。
锦湖的死讯传来苏州时,我也不知所措。
我与她非亲非故,她家里人都无动于衷,我又算她什么人呢?复仇这种事,一定要想明白你到底是谁,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那你是怎么……”
“若你是吴定缘,便杀回白莲教,让他们为吴不平殉葬;若你是铁福缘,便坐看朱家人自相残杀,顺便再捅上一刀为铁家阖族报仇;若今日不说君臣,不谈父子,不提往日恩怨,只以朋友相待的话……有一个生死好友身陷不测,你会如何?”
见吴定缘仍不作声,苏荆溪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托平递过去:“你若还心存犹疑,一切交给天意吧?若见了永乐二字,便是铁朱二家仇怨不得解;若是无字一面,便要朋友相济,余者不论。”
吴定缘默默接过她掌中的铜钱,朝上一抛。
铜钱翻转了几圈,“啪”
地落到茶桌之上。
四目齐看,只见“永乐通宝”
四字楷书,线条分明。
苏荆溪二话不说,直接起身欲走。
吴定缘却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咳,刚才太仓促了,我,我还没正式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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