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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也在这时停下。
即使遭人尾随,赶回金风巷应该是最好的应对之策,除非阙牧风极有把握,较之阙府,弹剑居毋宁是诸葛残锋更不愿接近的地方,得以动些手脚,摆脱追踪。
“这里是——”
少年终是没忍住好奇心。
阙牧风暧昧一笑,露出齐整好看的白牙。
“还用得着问?当然是青楼啊。”
……………………
梅宁看起来脾气不错,耿照想。
人小鬼大不说,还明事理。
但愿将来她听到未婚夫逛青楼的这则传闻,能让梅少昆好好解释——少年在心中合什祝祷,不无悲悯。
渔阳地方武风兴盛,又多门阀,武林人地位甚高,大城小镇的秦楼楚馆背后不乏江湖资本,乃是常态。
在阙牧风笑傲风月的那会儿,“弹剑居”
虽有个江湖气的名字,却是钟阜城少数没有武门势力挹注的青楼异数,据说是位花魁脱籍后所开,也就好了几年,其后每况愈下,盖楼的大家不知所之,留下几名老人苟延残喘。
当时弹剑居既无好酒,也无美人,胜在无甚规矩,随兴快意,是阙牧风这种自命不凡的武林新秀最喜欢聚集的地方——阙二爷齐家如治军,不是能养纨裤子的那种爹,更别提还有位雌威烈列的阙夫人二郎他妈,阙牧风兜里的银钱未必够他流连顶级的妓院。
以他早早便心有所属,来这种地方就是要跟三五知己饮酒论剑、月旦武林,粉头什么的一点儿也不重要。
双胞胎头一回上妓院,就是二哥带来的弹剑居,阙芙蓉从此迷上了在席间拔剑饮酒、掷骰赌钱,伴着丝竹弦音,与一干意气相投的好兄弟胡闹的气氛。
只是眼前簇新的粉墙、华美的琼楼,以及透出茜红纱窗的迷离灯晕,仍教久居外地的阙牧风不敢置信,遑论较过去那寒酸小楼大了两三倍不止的园景,怕是圈起与原址相连的整片街航,才有如此规模。
——连牌匾都是新的,就是幢不相干的俗物罢了,哪里还是弹剑居?
“……换了新东家,年头才刚落成。”
阙芙蓉提高声音,试图在莺啁燕啭、人声鼎沸间说得清楚些。
“全是央土风格,平望最豪华的风月楼也不过就是这样。
猜猜看是谁的物业?”
阙牧风毫无兴趣,甚至感慨更多,只是面上未泄漏半分,眯眼笑得暧昧不明,余光却始终瞥向一处,同时搀护着耿照的臂膀,留心不让任何人碰着他。
“……慕容柔的?兔儿爷的身份终于暴露了么?”
阙芙蓉噗哧一声,娇娇横他一眼:“去你妈的!”
以粗口而言,可说是无比动听,眼角眉梢如春侵染,能给她骂上一整天也不腻。
阙牧风故作讶然:“妈也有份?跟兔儿爷?”
阙芙蓉捧腹并腿,笑得差点原地蹲下,一拳抡上二哥肩臂,可惜抖得有些软了,无甚杀伤力。
老鸨亲切地迎将上来,看得出不是生张熟魏地瞎攀一气,口气亲昵到都能嗅出阙二小姐的银两那味儿,可见花了不少。
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瞟得高大俊朗的阙牧风一眼,怕是裙底都酥了,开口前倒抽口凉气,竟有几分少女娇羞,却被阙芙蓉无情打断:
“别忙,那是我哥。
这位才是。”
朝耿照努了努挺翘的下巴。
她乍看有张精巧绝伦的瓜子脸,其实腮帮下颔的转折有点方,尽管线条的变化十分细致精微,等闲未必能看出,却是这张脸蛋娇美中透出英气的根源。
阙芙蓉当然不肯承认长得像父亲,尽管阙二爷年轻时是渔阳驰名的美男子。
老鸨不愧是人精,春情倏敛,规规矩矩冲阙牧风一颔首,像突然捡到了贞节牌坊,热切的神情转向不甚起眼的黝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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