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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柳先生恼我啦,这回不知要气多久。”
见他投以询色,勉强笑道:“我宁可屈从于奉玄圣教的淫威之下,也不向他述说烦恼,他必以为我看不起他。
墨柳先生是非常高傲的人,纵使问他,他也不会松口承认,但心里肯定是这么想。”
耿照想起方才青袍客在耳畔说的那句“我一定杀你”
,颇有些哭笑不得,偏偏不好对她说,安慰道:“我看他无意离开天霄城,就算有点情绪,忠忱未改,姐姐也毋须多虑。”
舒意浓小声道:“那也不是为了我。”
听着更消沉了。
耿照赶紧把话题岔开:“是了,墨柳先生便叫墨柳先生么?听着颇似道号,不像名儿。”
舒意浓道:“他本叫刘末林,在江湖上没什么人听过,二十十五岁那年来到玄圃山,就此留下,此前也没怎么闯荡。
是我爷爷给他改了‘墨柳先生’的名号,让人以后都这么叫。”
原来墨柳是取“刘末”
二字的谐音倒装,想起他自称“来玄圃山寻仇”
,耿照试探性的问:“他……不是上山来学艺的罢?”
果然舒意浓摇了摇头。
“不是,是给他师父报仇。
我爷爷昔年赢了比武,对手不服,说我家的《玄英剑式》狗屁不通,全仗劲力压人,如此强淬精气血神,乍看进境强猛,实则后患无穷,夸口二十年后于玄圃山再战,形势必然逆转。”
二十年的光阴倏忽而逝,哪知来践约的居然是个年轻小伙,而非当年的剑客。
“……这也太赖皮了。”
耿照不觉失笑。
“我猜那个年轻人便是墨柳先生?”
“是啊。”
舒意浓也笑起来,愁眉略展。
“家臣们都说,我爷爷年事已高,对方却派了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失信于前,毋须理会比武的约定,我爷爷也觉有理,便无意应战。”
名唤刘末林的青年赖在山下不走,遇着城中要人下山办事,便拦路拔剑,稀里呼噜连打了十数名家将,其中不乏在渔阳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
期间天霄城也组织过抓捕,但刘末林神出鬼没,发现大队四出搜查,便暂避风头,事后又悄悄回来,继续逮落单的家将撒气。
如此过得一月有余,天霄城明明远在山顶的云中寄,当中隔着“人间不可越”
的重重关卡,愣给闹了个鸡犬不宁。
舒意浓的祖父舒龙生瞧着不是办法,派使者下山引他进城,欲了结这桩陈年赌约。
刘末林单人孤剑地走进天霄城,连对他积怨甚深的一干家将也不得不佩服这份胆识。
骚扰本城如许之久、不依不饶的挑战者,其实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藏身山林打游击的恶劣处境,令他瘦到两颊凹陷,面色蜡黄,宛若饿殍;身上多处披创,也只以布巾草药匆匆包扎,更不消说整个人又脏又臭像条破抹布。
当他昂然走入大厅时,人人无不掩鼻,连城主舒龙生都皱起眉头,心中颇生悔意。
更糟糕的是:刘末林不要钱财,不讲道理,毫无半分转圜的余地,除了与舒龙生一战——更准确地说是打败他——这个年轻人就没有其他想做的事。
舒龙生左右为难。
处死借借无名的刘末林,把尸首扔进山里喂狼,毋宁更符合常识,哪怕传入江湖,也不致被指违背了侠义道。
他那同样无借借之名的师父片面改约,失信在前,舒龙生大可以拒绝比斗,此举并不能赋予刘末林骚扰天霄城的正当性。
这厮敢踏进云中寄,就该有被乱刀分尸的觉悟。
但舒龙生着实喜欢他那双精芒暴绽、闪烁着一丝癫狂的野兽之眼,还有打败他麾下三大家将的武功。
那三场战斗的风格全然不同,无论是趁着黑夜暴雨突入多达十六人的精锐护卫队、斩落软轿上的目标后扬长而去,抑或利用地形风向,以伤换伤,干倒了武功明显高于他的对手……刘末林的战法毫无规律,无法归类,也使其真正的实力难以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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