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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一声令下,家里头上上下下忙作一团。
这头邹文廷一家刚到了自家家门前,便逢着邹老爷子领着一家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打着火把,乌泱泱地赶了过来。
邹夫人很是惶恐,不知因自己随意一句话便将人家一家子都召了过来。
彼此间还是勉强笑着相互寒暄了一阵。
这寒暄着寒暄着,邹老太爷的视线从母女几个转到他们身后的马车上,再从马车上转到后面两车行李上,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
老爷子清了清喉咙,用尽可能轻松的语调道:“文廷这次没跟着一块儿回来吗?”
邹夫人脸上的笑略僵了僵,随即恭敬答道:“老爷他这几日有些身体不适,回头等他好了再亲自向您赔罪。”
邹老爷子了然地点点头,十分通情达理地摆摆手。
“一家子不说两家话,小事,小事。”
笑了笑又试探着问道:“这回打算多住些时日吧?回头我让你三婶儿给你们送些地里结的新鲜瓜果过来。”
邹夫人忙说不用,又一番推辞,终挡不住邹老太爷一片热忱,指挥着儿子、媳妇们帮忙搬动行李、打扫屋子。
又好一通忙乱,总算收拾妥当,叫他们一家子有了落脚的地方。
邹老爷子才终于心满意足,摸黑带着一家老小告辞回去。
等到一家子饥肠辘辘回到家,一桌子饭菜早都凉透了,好在眼下正是大夏天的,凉着吃也无碍。
只是邹老爷子满腹疑窦哪有什么胃口。
“这不声不响地回来就算了,还连面儿都不露,这文廷一家子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夜里邹老太爷躺在院里的凉椅上,手里举着烟管儿,两眼盯着黑咕隆咚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邹老大正在院子里舂米,闻言不以为然地笑笑,啪的一巴掌打死一只扑在膀子上吸血的蚊子。
“说不准是您老人家多虑了,近来天气暑热,他们城里人精贵,突发奇想回村儿里避避暑也未可知。”
邹老太爷猛吸一口烟,慢吞吞翻了个身闭上眼。
“但愿没什么事才好,回头亭哥儿的事儿还得仰仗他们呢。”
邹家大房老宅。
乡下蚊虫多,玉婵在屋角燃了些艾草,从西屋里出来见母亲还在堂屋里做针线,轻轻走过去挑了挑桌子上的灯芯,在母亲身旁坐下。
“夜里做这个伤眼睛,母亲今日劳累,怎不早些睡?”
邹夫人见她来,放下手里的针线,按了按隐痛的额角。
“我左右有些睡不着,就随便做做省得一闭上眼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你妹妹们都睡下了?”
玉婵点点头:“坐了一日的马车,想是累坏了。”
从前玉容认床,换个地方便翻来覆去睡不着。
玉和则因为年纪小怕黑,总要姐姐乳母搂着才能入睡。
今儿她姐妹两个大概都累坏了,几乎是沾床就睡了。
邹夫人看了一眼女儿眼下的乌青,重重叹出口气。
“瞧你三叔公一家子今儿的架势,我都不好意思说实话。”
玉婵点点头,忍不住眉尖微蹙:“只是杏花村就这点地方,咱们这回还不知要住多久,家里的事日子长了怕是瞒不住。
今日他们又是帮忙收拾又是送吃食,回头咱们也送些谢礼过去。
只是无功不受禄,往后咱们尽量不欠人家人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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