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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死了。”
她简单带过。
事实上秦瑶不是没去找过孙福生的小儿子,只不过他那小儿子本身就不成器,自己都过得稀烂,以往也都靠唐娟拖着他,后来唐娟去世了,没有老可以啃了,他便连自己也养不活,更何况来救济他这个老爹
她没收陈淮的钱,叫他自己留着交学费,陈淮自己打工的钱她都不会要,更别提里面还有他奶奶给的。
本来就不关他的事,秦瑶不想给他匍匐前行的生活施加多一份的压力。
陈淮坐在她对面,问:“那打算怎么办他自己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吗!”
秦瑶也头疼:“他什么也不记得,就算有钱,几百年也早就被小偷偷走了。”
她把凉掉的饭菜都收好,言简意赅:“我存的有一些钱,走一步看一步吧。”
兴许是有些走神,冰箱门被她很重地关上:“如果最后撑不下去,那也没办法,人各有命,只有老天管得着。”
那晚的炮竹声浩浩汤汤地响了彻夜,雪停以后气温更低,秦瑶回家以后剥完剩下的栗子,在纸袋最里面勾出一个银色钥匙扣出来,上面挂着一条鱼尾巴。
秦瑶把银色的鱼尾钥匙扣放在掌心,拉开抽屉摊开一张信纸,又开始给断尾鱼写信。
写到一半,她的手指就冻到麻木,只能放口袋里捂一会儿,稍稍回温以后就继续。
冬夜愈发难捱了,冷如针扎,寒风不近人情,将黄桷树吹枯。
陈淮当晚是抱着那件羽绒服睡着的,似乎能从其中汲取出为数不多的暖意。
孙福生的药买了回来,因为他同时还患有老年痴呆,如果住在医院里,没人能照顾他,秦瑶也给不起多余的钱雇什么护工,于是就只能在家吃药,定期带他去医院复诊。
因为他的病,秦瑶跟陈淮寒假基本都没歇着,两个人白天都得出去打零工,就放一个月的寒假,顶多能拿两三千的工钱。
白天没人在家,孙福生就又是一个人,为了防止他走丢,门也要上锁,他只能在小小的屋子里转来转去,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把收音机都摸得掉漆,不然就是一个人静静坐在床板上,坐在沙发上,偶尔记性上来了就浇浇花。
偶尔有一天,秦瑶很累,吃饭都抬不起筷子,孙福生当天一直不说话,也没有“小瑶小瑶”
地喊,秦瑶看出些端倪,晚上睡觉前就跟他说,明天带他出去溜溜。
孙福生哭了,老人的声音跟身上的皮一样皱皱巴巴,他说:“小瑶,是我拖累你。”
秦瑶死死咬住牙,拍拍他的手,只能憋着一股劲儿,说:“睡吧。”
她很快出门,一只脚踏进外头的光里,陈淮就站在房间门口,秦瑶一脑袋撞在他肩膀上,他敞开胳膊,像是早就等在这里,在衬衣肩膀处被浸湿的那一刻环住了她。
他掌心宽大,虽然消瘦到剩一把硬骨头,皮肉却还是温热干燥的,捂热了秦瑶弓起的背脊。
陈淮不错眼地盯着她的长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用体温烘干她簌簌落下的眼泪。
开春以后,俩人照常去学校,这是最后一学期,这四五个月过了以后,就是秦瑶一直说的“未来”
。
每个班外面都贴上了各种励志标语,班主任找了班上几个尖子生,询问志愿去向,她问秦瑶要考去哪里,秦瑶说:“北京大学。”
老师很久没说话,似乎在斟酌言语,先扬后抑:“有这个雄心壮志是好的……嗯,可以激发斗志,好好努力,但是老师还是要把学校的情况告诉你,我们这里确实比不过市中心那几所高校,市里每年清华北大的名额几乎都被那几所附中瓜分了,咱们学校可能五六年出那么一两个凤毛麟角的学生能考上,还都是轧着分数线上去的,考的也都是冷门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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