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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昫如实地答着,“但许思修倒了,我确实松了一口气。”
他挪了点姿势,很依赖地靠在陆浔膝上:“其实,我最初下的令,是让他们给许家人一些苦头吃,逼一逼许思修,不曾想这苦头是这样子的。
宋彦的消息递回来时,我也在想是不是太过了。”
“但是我没有选择了,师父,许思修必须倒。”
屋中瞬间凝聚起无形的恨意,陆浔的手顿了顿,又见周昫的气势立刻消了下去,声音中带出几分心虚。
“而且您当时发现了,要回京,我怕您查出来就干不下去,扳不倒许思修,就让他们动作快点……”
周昫抬起头,看着陆浔:“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
陆浔的目光落在桌上,看那黄铜戒尺泛着光泽:“朝斗之中,向来是胜者为王,若论对错,这千百年的许多是非就辩不清楚了。”
他转回目光,与周昫相对:“所以,从朝野论,这件事很难说你的对错,但我还是要罚你。”
周昫眨了下眼睛,却没有躲。
“你是皇亲,不是权臣。
你的世界在天下,而不在这一朝一代的争斗,猜忌和怨愤会让你陷于狭隘而不择手段。
阿昫,深渊凝望得久了,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深渊的。
我不想你有朝一日,也步上前人的后尘。”
周昫有些呆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师父好像没骂他什么,但又好像骂了,还骂得挺凶。
陆浔把戒尺给他捧着,让他跪好,却没让他请责:“因为这次的罚是我自己给你判的,所以不用你请。
三十记,算是小惩,但我不会留手,你得把规矩守住了,能做到吗?”
周昫看了看陆浔,又看了看手上的戒尺,怔愣地点了点头。
他又趴上了桌子,身后新伤叠着旧肿,在他弯下腰时抻得一阵钝痛。
戒尺扬起,落在那一片红紫斑驳之上,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清脆,反倒添了几分沉闷。
周昫熬不过三下就开始哀嚎着喊师父了,伏在桌上哭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骂哭的还是被打哭的,反正心里万千的情绪他也理不清楚,只想借着这疼全部发泄出去。
一下一下的戒尺像是刀子削掉皮肉,他疼得全身都在发抖,要往后伸的手让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五记之后,陆浔改了落尺的地方,避开了他原来的肿伤,抽在他腿后的位置,把那地方也抽成一片高肿。
其实腿后不如身后抗揍,但好歹不至于像抽在肿伤上那般疼得要人性命。
周昫在那尺风下熬得头昏脑胀,要不是陆浔后来按住了他的后腰,他连桌子都趴不住。
三十记,窗外的鸟叫虫鸣全被嚎跑了。
周昫从桌上下来时软到连手都抬不起来,就伏在陆浔肩上哭。
“师父……”
他的嗓子嚎哑了,声音很轻,抵在陆浔耳边,“不会有下次了,您原谅我。”
陆浔半跪着支撑着他,承着周昫整个人的重量,在他耳边轻道:“好。”
“好,阿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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