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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钟春髻醒来的时候,眼前一双乌溜滚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吃了一惊,只见和自己并肩躺着的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正凑得极近的看自己。
她不是中了极厉害的毒物?怎会在这里?钟春髻蓦地起身,脑中微微一晕,幸好及时撑住床板才没有摔下,身边有人温言道,“姑娘剧毒方解,还需休息,请不要起身。”
她转过头来,眼前人满头灰发,挽了发髻,看了一会,才认出是唐俪辞,“唐公子救了我?”
心里却犹自糊涂——以唐俪辞如此年纪,贵为国舅,方才她抵敌不住,他又如何救得了她?何况他不是抱病在身么?唐俪辞换了一身衣裳,方才那件乃是睡袍,穿之不雅,如今他换了件藕色儒衫,犹显得眉目如画。
她微微蹙眉,唐俪辞右腕戴着一只银镯,其质虽非绝佳,然而其上花纹繁复,竟能将四季花鸟及绣花女纺等十数位人物刻于其上,那必是价值连城之物,此人实在神秘莫测。
只听他道,“你看见施庭鹤之死,风流店自然是要杀人灭口的,毕竟猩鬼九心丸之事不足为外人所道。”
钟春髻问道:“风流店?”
唐俪辞颔首,“出卖猩鬼九心丸的便是风流店,除了施庭鹤,‘西风剑侠’风传香、‘铁笔’文瑞奇也死在其下。”
钟春髻哎呀一声,“风传香已经死了?”
她颇为震惊,‘西风剑侠’风传香为人清白武功不弱,怎会服用毒物?唐俪辞自桌上端起杯茶,递给她,“风传香妻室肖蛾眉为‘浮流鬼影’万裕所杀,风传香为求报仇,服用禁药。
杀万裕之后,风传香身上毒发,传染给挚友‘铁笔’文瑞奇,两人双双自杀。”
钟春髻睁着一双明目,骇然非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唐俪辞手端清茶,微微一笑,“半月之前。
姑娘请用茶。”
钟春髻接过唐俪辞递来的茶,心情仍自震荡,低头一看,只见手中茶杯薄胎细瓷,通体透亮,其上淡绘云海,清雅绝俗,又是一件瓷中珍品,“唐公子又是如何知晓风传香之死?”
唐俪辞端坐在床边椅上,“消息自雁门而来。”
钟春髻奇道:“雁门?‘信雁’江城?”
唐俪辞颔首,“施庭鹤跟踪江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池云跟在施庭鹤身后,听到两人在小燕湖上谈话。
风传香所服用的毒物是施庭鹤所赠,服用之时,并不知道此药乃是毒药,杀万裕之后毒发,施庭鹤向他勒索钱财用以购买猩鬼九心丸,结果风传香断然拒绝,逃走之后为文瑞奇收留,毒性传染至文瑞奇身上,两人发现毒不可解,双双自断经脉而亡,可谓义烈。”
钟春髻道,“风传香本是君子。”
唐俪辞道,“江城和风传香也是挚友,他一意追查风传香之死,查到施庭鹤身上。
我猜他本想通过你,将此事告知尊师雪线子,又或者想通过雪线子找到‘明月金医’水多婆解毒,可惜尚未见你,已死在施庭鹤剑下。
池云没有料到施庭鹤会拔剑杀人,救援不及恼羞成怒,现在已奔赴雁门去了。”
钟春髻低头默然半晌,“但在此之前,池云早就知道猩鬼九心丸之事。”
唐俪辞微微一笑,“不错,在此之前,池云就知道猩鬼九心丸之事,那是我告诉他的。”
钟春髻蓦地坐了起来,“你?”
“呜——咕咕——咿唔……”
背后突地有一双软软的小手抓住她的衣袖,她坐起来的动作太大,那婴儿突然眉开眼笑,咯咯笑了起来,抓住她的衣袖手舞足蹈。
唐俪辞道,“凤凤。”
那婴孩把嘴里刚要发出的笑声极其委屈的吞了下去,怯怯的把手收了回来,慢慢爬进被子里躲了起来。
钟春髻看着那把头埋进被子里的小婴儿,好生可笑,“这是你儿子?好可爱的孩子。”
唐俪辞道,“朋友的孩子,尚算是十分乖巧。”
微微一顿,他道,“猩鬼九心丸之事,年前已有征兆,其中内情,尚不足为外人道。”
钟春髻越发奇怪,目不转睛的看着唐俪辞,此人面貌秀丽,左眉一道刀痕虽是极淡,然而深入发髻,依稀当年伤势十分凶险,“唐公子身为皇亲,为何离开京城远走江湖,难道不怕家中亲人挂念?”
唐俪辞道,“此事便更不足为外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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