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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
静了片时的霍则衍却忽而出了声,“将剑收回去,不得如此无礼。”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遵守这里的规矩便是。”
他声音平静道。
见霍则衍下了令,那侍从心中再怎么气愤,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将剑放回了剑鞘里,但还是按捺不住对他道:“陛……主子,难不成,难不成您还当真要……”
他小声地说着,看着霍则衍的面色,又悄然噤了声。
那弟子并未再搭理那些侍从,只是看着霍则衍,再度开口道:“我知阁下应是京中养尊处优的贵人,瞧着应也有些脾性和傲骨,若当真忍受不了这个规矩,原也不必勉强自己。”
“更何况,那可是足足一千石阶,阁下,当真想好了吗?”
他又问霍则衍道。
霍则衍的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须臾后方轻声道:“想好了。”
“既如此,那阁下便请吧。”
那弟子说着,也向他伸开了手。
上山的石阶上,每一层皆铺满了厚厚的积雪。
霍则衍每叩过一层石阶,都在覆着堆雪的阶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而柳絮鹅毛般的落雪,仍在不断地下着。
那些飘落而下的雪花,落在了霍则衍的衣袍上,落在了他的发上,也落在了他的颈间,又很快化作雪水,顺着他的脖颈,冷冰冰地滴了下去。
朔风掠过,寒意凛冽,风雪漫天。
就连安静守在山下的几人,也纷纷在这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中,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袍。
霍则衍跪在山间,额前冰凉湿冷一片,就连身上披着的那件玄色狐裘,也几近被这落雪染成了一层素白。
可他自己,却偏偏一点也不觉得冷。
与之相反,他的心,已经很久未再同现下这般暖过。
恍惚间,他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年冬天。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也是十二月。
他也记得,那一年的雀岭山,也同今日的洛山一般,漫天飞雪。
那时他家中遭人构陷,而他亦从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那个时候那样落魄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很傻很傻的姑娘,不顾一切地在一片谩骂声中,坚定地走向自己,还那么固执地要陪在他的身边。
她陪着他一同流放,陪着他历经生死,背着他走出了大雪漫天的雀岭山。
那样瘦削的身子,竟是硬生生地就这么背着他,迎着漫天的风雪,在覆着积雪的山中,走了那样久的路。
她背着他在山下四处寻医,为了救他,甚至不惜下跪求人……
那一年大雪纷飞的冬天,距离今天,好像已经变得极其遥远了,可又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她瘦削单薄的身影,因羞赧而微微泛红的面庞,还有那双盛着盈盈秋水的眼眸,似是也透过这飘落而下的雪,一点一点地,慢慢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57章第57章
落雪纷纷打在睫前,又化作雪水淌下,模糊了霍则衍的视线。
朦胧间,看着眼前浮现出的那张若隐若现的姣好容颜,他微微有些发怔。
明明知道只是虚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抚向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就如同意料之中的那般,他发颤的指尖将将触碰到那张如梦似幻的面庞时,那个幻影,便立时穿透了他的手指,消散而去。
一切就这么重新归于了飘散的纷飞落雪中,再也无迹可寻。
暮雪苍茫,天色昏沉。
来时便已至黄昏,深冬里的白日又是格外的短暂,本就因着下雪而有些暗淡的天色,亦很快就在这漫天飞雪中,一点一点彻底昏黑了下来。
整整一千石阶,上了约莫还不至一半时,霍则衍身上的衣袍,便已被冰冷的雪水打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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