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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团九班班长胡义,就是这个逃兵。
他就是给咱们全团抹黑的人,就是给八路军抹黑的人,就是不配成为军人的懦夫。
他本人已经对逃跑行为承认,现决定对他军法从事……执行枪决……”
杨教导员的声音,在乌云底下的操场上飘荡着,回响着……
猛然间,队列的某一部分有点乱,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左推右搡地冲开身前的队伍,朝木台前拱过来,一边扯着破锣嗓子叫唤着:“这不可能!
姥姥的,胡老大不是逃兵!
他娘的栽赃陷害,老子不服……没天理啊……”
在罗富贵眼里,什么八路军,什么纪律觉悟,什么为人民服务,不如一碟咸菜来得实在。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慌了,本能地想冲到木台前去耍无赖。
台上的杨得志一看又想闹事的那头熊,暗道炊事班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指着罗富贵朝下喝道:“不像话还愣着干什么?把闹事的给我关起来!”
一连和二连的兵都看了看各自的连长,没人动。
三连里冲出十几个人来,乌烟瘴气一阵乱扯胳膊抱大腿,把罗富贵给压住了。
借着这个混乱的空档,马良冲到了木台前,双手抓着台子边缘,仰头朝台中间的人带着哭腔喊:“哥,你咋不说话啊?哥,你不是逃兵,你快说啊……你解释啊……”
接着就被几个三连兵从身后扯住,任马良不停地喊着,挣扎着,连拉带拽,把他和罗富贵一起拖向距离操场最近的柴房关起来。
而巍立在台中间的军人,从始至终没动过,连头都没低下过,静静的,根本不看台下,他的视线,一直望着灰蒙蒙的远方,注视着乌云奔去的方向,浩瀚苍茫……
吴石头呆呆地站在队伍里,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班长站得很高,高得全团人都能看得到,好像风很大,不知道班长是不是会冷。
刘坚强静静地站在队伍里,他想不通,为什么都这种情况了,班长的身躯还能挺拔昂扬?
这感觉很奇怪,刘坚强本以为自己会因此事而觉得羞愧,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丝羞愧感都没有,这不是抹黑的感觉。
三连长郝平对此事持肯定态度,在他眼里主角是杨得志,出风头的是三连,至于胡义,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落后分子而已。
一连长吴严从头到尾冷眼看着,不说话不做反应,这是涉及纪律的问题,至少他不反对。
二连长高一刀对此事没有任何看法,只当看客,因为他根本就懒得去听那个戴眼镜的小白脸叫唤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胡义身上了。
胡杂碎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这种感觉高一刀也曾经有过,是在反冲锋之前,是在突围之前,是在阵地即将丢失之前,这感觉是……赴死之心。
真搞不懂这个胡杂碎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高一刀看了看台上得意洋洋的杨得志,又歪头瞧了瞧在台下吆五喝六指挥三连维持秩序的郝平,心说如果胡杂碎真想当逃兵的话,你们抓得到么?
瞅瞅你俩这个噜瑟样儿,凭胡杂碎现在这德行,如果没被捆着的话,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一个人就能冲垮了你那纸糊的红三连。
距离有点远,木台看起来小,但是那身影……就是狐狸杨得志的讲话声伴随着风声,隐隐约约地飘到禁闭室里。
缝隙后的一双大眼睛,先是放出喜悦的光芒,然后充满了不解,接着惊讶,最后变成了愤怒。
哐哐哐……小拳头砸得屋门乱响。
“赶紧开门,我要去见狐狸!”
小红缨的声音在门后喊得又脆又亮,但是外面的三连战士不搭理。
哐哐哐……
“快给我打开你是死人吗?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门外没反应。
哐哐哐……
“王八蛋,姑奶奶要发威啦。”
看门的这位,是杨得志特意从三连挑出来的模范战士。
任小红缨在门里边越砸越使劲,越骂越没边儿,也得不到任何反馈,站得一个好岗。
一对小拳头已经砸得肿起来,一对小辫子终于无奈地改变了方向,她爬上窗台,试图去蹂躏那些钉在窗口的木板。
不顾手上的疼痛,使劲儿砸,不顾一次次跌翻在地上,重新爬上去狠命地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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