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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孝是捡来的,这事镇上的人都知道。
捡回秦孝的阿嬷一生无儿无女,会算命治病,不过这个治病和元鹤儒的治病不一样,用的不是药材银针,是香纸咒术,她是镇上最长寿的老人,谁也说不清她到底多少岁。
阿嬷去世后秦孝就自己一个人,没听说他跟着谁家生活。
这些元京墨之前就知道,镇上集资供秦孝上学的时候他还捐了当时全部的小金库,两百块。
但知道归知道,没交集的时候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这么个人,偶尔路上见了也不觉得多特别。
现在被好心帮了忙,相处了小段时间,说了几句话,一起做了件事,再想起来心里就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秦孝没比他大多少呢。
“他今年多大?”
元鹤儒习惯性屈指要算,接着就放下说:“比你大一岁,十八了。”
“才一岁?我还以为他比我大两三岁。”
“你生日在年尾,他生日在年头,这会儿算周岁是两岁。”
秦孝是过着年捡回来的,夜色已深鞭炮正闹,元鹤儒在刚出生几天的元京墨的咿呀声里给身上已经青紫的秦孝施针搓药,一声啼哭终于响起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也慢悠悠敲响。
新年至,旧岁除。
当时元鹤儒摸过骨知道是个一周岁半的孩子,阿嬷说算一周岁,扔去半岁捞回半条命,不亏。
元长江把路中间一块圆石头踢了几脚弄到边上:“别管大多少,哪怕人家比你小论辈分你也得叫叔。”
元京墨愣了下:“真得叫吗?”
元长江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一看儿子一副认真了的样子忍不住笑:“差不多大的孩子叫什么,叫名就行。”
元京墨今年高三,学习任务重了不少,这个学期没太在药馆帮忙,在家基本是待在自己房间写作业,元鹤儒看他穿过院子到药馆来都有点意外。
“周六不在屋里学习,跑这边来干什么?”
“我在这边写作业,不影响。”
元鹤儒正在琢磨新方子,他昨晚翻医书觉出一处有待推敲,只给元京墨大致一看就收了回来。
方子原本就是他同几位老友研究过的,没有错处,只是几味药的药量要酌情增减。
旧时药材与当下药材的效用有出入是寻常,改日逐一尝试即可。
给一个脱臼的男孩正了骨,元鹤儒将新采买的药材查验归档,收起册子抬头时长及鬓边的眉毛一挑。
红木桌前拿着笔摊着书要写作业的人正伸长脖子往外面瞧。
元鹤儒顺着也往外看,路过的车说话的人,没看出有哪个特别的吸引元京墨注意,倒像是直盯着那个十几年如一日的信箱不松了。
学习上元京墨一向自觉不用家长督促,每每写起作业都有“两耳不闻窗外事”
的架势,元鹤儒看他分神也不出声提醒,反而颇有闲心地悄悄观摩,拿出琢磨药方的耐性去琢磨半大少年的心思。
直到外面一声刹车响,元京墨攥着笔就跑出了药馆,元鹤儒虽然满头华发但耳聪目明,清清楚楚听见一声“秦孝”
。
秦孝看见元京墨出来就转手把缴费单给他,不用往信箱里塞了。
“等等,”
元京墨看他要走连忙按住车把,“你还要去哪边送啊?我帮你吧。”
秦孝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元京墨几秒,像没明白。
元京墨又说了一遍:“缴费通知,还有昨天的单子,我帮你送。”
秦孝伸手拨开被元京墨的手压了一角的邮包,元京墨低头看,只看见了纸笔和一个缠起来的塑料袋。
“没了,你家最后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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