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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些孩童般的顽劣心性,俯身从矮草上一掠而过,采下一把,扬手洒向身后的姑娘,大笑着纵马跑远。
都灵连忙往雌马身上抽了一鞭,向达蒙追去,却怎么也赶不上,粉面一红,对着马儿娇叱:“你看你,真是慢半拍儿,等你追上大太子,黄花菜都凉了。”
姑娘却是将这话明明白白地说给达蒙听。
达蒙暗自得意,两人打打闹闹着,背后蒙特传来一阵马蹄声,斜刺里奔出一匹灰马。
这一下蹿来,惊得枣红马扬起前蹄,马上的达蒙骤然失去平衡,面色一白,迅速拉紧缰绳,枣红马勉强退开两步,他已有怒容,骂喝道:“什么东西,有胆子冲撞我?!”
马上翻下一个矮小的灰袍人影,稳稳落到地上,同样年轻的声音却在发颤:“属下罪该万死!”
听到熟悉的声音,达蒙才按住惊动的马头,居高临下地扫了那人一眼,嘴上怒气不减:“有话就说!”
灰袍人略一犹豫,才说:“是……七太子!
属下今日到天狼骑,根本没看见七太子的踪影,莫日根将军也绝口不提,好生奇怪。”
达蒙毫无兴致,别过头去冷冷一笑:“你这是什么眼神?贺子衿这一个草包窝囊废,在与不在,没什么关系。
害皇额吉天天多心的,又来烦我。
只有这点话想说?”
说着手中马鞭啪地打了一下空气,传出清脆的爆裂声。
灰袍人连忙快快地磕了两下头,又说:“还听那边说……剡人的四皇子李玄晏,今日进宫,献上了涿山寨师爷的人头!”
“哦?”
宿州与剡地的茶叶和其他贸易虽频繁,时有劫掠,但涿山寨的势力不及北疆,因而达蒙对这帮剡地贼寇的事不大清楚,只听灰袍人惶恐的声音,再与前段时间的事情一想,微微皱眉道,“那就是这李玄晏从中生事,乱出风头了?”
看灰袍人凝重地点了点头,在原地思索一番,达蒙拉长声音道:“这事我自有打算,你从哪儿来的,回哪里去吧。”
灰袍的矮个子见他若有所思,却没有动弹,当即喊道:“多谢太子大人大量,不计较属下贸然打扰!”
恭维得达蒙微微开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快滚。
都灵这时驱马倚上前来,娇声道:“不愧是大太子,一下子就看清楚轻重!”
几个字逗得达蒙哈哈大笑,伸手在她柳腰上掐了一把,调转过枣红马头,和她并肩离去。
南下千里之外,暖风沉醉。
大朵的红粉海棠,绽放在高高飘摇的酒旗旁,探出人家院落,垂到街上。
一墙之隔,单单分割开喧闹与静寂,沿着长廊再往里去,死气沉沉,腐臭难闻。
砖瓦遮掩下,漆黑狭长的走道,潮湿阴郁,暗无天光。
几间空荡的牢室铁栏,相对锁着一老一少。
年长的席地坐在散落的枯草上,衣衫破败,斑白的发丝乱如杂草;对面稍为年轻的男子,肤色苍白,躺卧在地,闭目歇息。
牢室内各放了一碗清水,一碗馒头,年长的碗里已经空了,年轻人的碗中却还剩下大大的几个。
虎落平阳,牢里的中年人正是秦经武。
那日打着金红两色旗的官兵气势汹汹地砸开府门,闯进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时,见到秦经武正坐在清池的假山石旁,举着一本棋书翻看。
他自知贺子衿叛逃,自己女儿也跟着一起下落不明,官兵抄到柱国府来是迟早的事。
当下一声不吭,紧紧抿着嘴,眼看浩浩荡荡的军痞涌过来,搬出府内值钱物件,搬不走的便砸了扔入湖中,强盗模样。
这时房中跌跌撞撞地奔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单薄的身躯无力地倚在门边,悲愤地叫道:“爹!”
秦经武见到这年轻人,双手一颤,用力闭上双眼,沉声道:“昌志,让他们砸去吧!
砸吧!
柱国府可是满门忠烈呀!”
深切的悲声之下,人人都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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