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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锐也睡了,常平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车厢里一片黑暗。
可常平还没有睡意,她还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窗外,想透过浓夜看一看晚星,可列车疾速前进的窗外,呈现的只有黑暗。
看着那无边的暗夜,常平心里在想很多事情,关于常贵,关于母亲,关于自己。
上一次坐火车的卧铺,还是和常贵一起。
十八岁那年夏天高考成绩出来后,常平报了省城的大学,从南州到省城要十个小时,而且只有晚上一趟列车。
常平本来想自己去学校报道的,可常贵不放心,他担心常平一个人离家奔赴异地的路上不安全。
常贵父女买了硬卧,硬卧有三层,上、中相对来说价格便宜些。
那是常平记忆中第一次坐火车,常贵告诉她,小时候来南州也是坐火车,只是那时候太小,没什么记忆了。
那年九月份的那天,常贵早上起来就开始煮茶叶蛋,这是常平喜欢吃的食物之一。
忙乎了一天,把常平收拾好的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塞进一个箱子里,晚上父女俩背一个大双肩包,又拖了一个大箱子,去了火车站。
常平从进了火车站直到上车进了车厢,还保持着对这个交通工具的新鲜感,少女满心欢喜,完全沉浸在奔赴远大前程的喜悦中,那个时候她是忽略常贵的,忽略了常贵在狭窄的上铺躺着舒不舒服,他起早忙碌了一天疲倦不疲倦。
常贵从省城独自返回南州的时候,买了硬座,票价比卧铺便宜很多。
后来常平大学四年里寒来暑往都是做的硬座。
第一次做的时候,很难受。
车厢人多嘈杂,闷热,还有一种汗液、臭脚混合的味道,那一夜常平坐在硬座上坐立难安,和常贵说的坐上来睡一觉就到站了完全不一样,这种环境根本睡不着。
喝光了两瓶水,直到早上列车到站,常平还是感觉喉咙发干,脚步发飘,像是熬了两个大夜。
她不知道常贵是怎么忍受下来的,但她能明白,硬座和卧铺的差价够常贵卖上好几碗面的了。
于是常平自己订票都是会选硬座,自己省一点,常贵就能轻松点。
常平思绪飘忽的时候,车厢的门打开了,已经夜里一点多了,整节列车都安静下来了。
推门而进的是对面上铺的男人,他借着门缝的光,恰好看到了发呆的常平,他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关上门,踩着梯子回到了自己的上铺,什么也没说。
常平看到了他眼中淡漠如水,周遭的世界又回到了安静。
常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再睁眼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程锐早就起来了,还把常平的化妆包找了出来。
常平洗了脸回来,看了看程锐,“你头上的纱布怎么拆了?”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都好差不多了,老是捂着伤口也不爱好。”
程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道,常平看着那伤口结好的痂已经开始掉了,但还是有些担心,“你这要留疤了怎么办?”
大姨起的也很早,听了两个人的对话,看了看程锐额头的伤,随即对常平说,“丫头,你看我这个植物凝胶,祛疤效果老好了,不信你给小伙子试试。”
程锐看常平有些心动赶忙说道,“没事儿,阿姨,我这皮糙肉厚不怕的。”
随即看了常平一眼,笑着说“要是留疤了,只能有人负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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