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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良听着哪儿不对劲,“等等,小马宝莉知道这个事吗?”
且惠笑,笑着笑着又低眉,“pony是栗色的,耳朵很软,一点都不怕生,总是冲我摆尾巴。
爸爸说它在马的年纪里,比我还要小,能陪着我一起长大呢。
可惜我没能和它待多久,临走之前,也没来得及去马场看它。
我也不敢开这个口,爸爸养活我都很难了,哪里还管得了马。”
他无意识地皱眉,眼中有无奈和心疼,“你爸爸很疼你。”
且惠撑着头,伏在沙发沿上,细声说着,“但头顶的天就是黑下来了呀。
再也没有司机开奔驰送我上下学,妈妈也不得不出去找工作,爸爸穿上深蓝色的修理服,在一家汽修厂里,他钻进车底下,抬头就是冰冷泛油的零件,忍受着刺鼻的味道,不停拧螺丝。”
“每天傍晚,我就背着书包,从学校慢慢走回家,从柜子里端出妈妈留好的饭菜,拨出自己的那一份,用小碗装好,踮着脚去够灶台上的微波炉。
在那之前,我从没用过这些电器,也不必学着怎么照顾自己,家里佣人很多。”
说到热饭,且惠又忽然笑了一下,“那时候太小了,第一次拧微波炉的时候,我不知道不能调太长时间,也不晓得它的威力那么大,能把一只碗弄得滚烫。
我就这么伸手去端,被烫得哇啦哇啦直叫,碗也摔碎了。
你看,现在这个指头这里还有一道小疤,是被瓷片割的。”
沈宗良声音清淡,动作却很轻柔的,抬起她的手腕来看,“哪里?”
在右手食指的侧面,白皙莹润的指腹上,有一条淡淡的细痕。
他看得太久了,久到且惠因他恍惚的眼神而面颊发热。
她小心翼翼抽回来,努力翘高将两侧的唇角,“不过我很快就适应了,不但会热菜,还能给爸妈煮泡饭,等着他们下班回来。
沈宗良,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小惠好厉害。”
沈宗良低沉的嗓音有点哑,“学什么都有模有样。”
且惠稚嫩的脸上,两只眼睛睁到最大,泛着点点水光。
她目光空洞,“其实我可以接受的,是走路还是坐车上学,住在大房子还是小阁楼里,身边有没有人照顾,我都没那么有所谓,真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但是爸爸,为什么留不住爸爸?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有温热的液体滑到沈宗良的手背上。
他抬起手来,伸出指腹替她揩了揩眼尾,“哎,别哭啊。”
且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在眼睛上胡乱抹着,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浮木。
沈宗良的手那么大,足够她将三分之二的脸埋进去。
她不想哭的,但鼻腔一直很酸,止都止不住。
且惠躲进他的掌心里,脸颊蹭在那层薄薄的茧上,闻到了模糊的烟草味。
沈宗良没有动,望着她目光始终很沉静。
只有昏黄灯光下持续数秒的吞咽,昭示着他隐晦的紧张。
这份紧张来自于悸动和忐忑,不知道这个时候忽然把她抱紧,会不会吓到她?
终于哭够了,且惠渐渐安静下来,肩膀也不再抖动。
她的鼻尖红红的,睫毛被泪珠沾湿,颤声说:“不好意思,我给你擦干净。”
她抽出纸巾给沈宗良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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